安室透刚拉上房门,就听到了巨大的爆鸣声。紧接着充斥空间的是人们惊慌的叫声,杯盏刀叉碰撞,以及混乱的逃跑时撞到谁或者被谁撞到的痛呼。
他立刻把警惕提到最高,侧身一步把自己贴进墙壁和门形成的安全空间,给逃命的人群让开道路,然后循着记忆里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突然安室透的腿上一沉。他低头看下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似乎是刚从人群里掉出来,撞到了他,正捂住鼻子,眼泪汪汪地对他说:“对不起……”
紧接着,另一个和小女孩年纪相仿,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背带短裤的男孩艰难地挤开周围的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抱歉大哥哥!能让我们在这里躲一下吗?人实在太多了。”
安室透挑了一下眉。他可没忘记还有一双暗处的眼睛在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这时可能因为现场混乱的状况不一定能找到他的所在,但仍然不能放松。
因此他只是勾起一个惯常的客套微笑,不冷不热地说:“没关系,但是你们不赶紧去跟父母会合吗?大人会担心的吧?”
男孩冷静地回答道:“不需要,现在没有触发火警,说明还没有严重到必须马上离开饭店的程度。而且我们都是小孩子,被惊慌的人群包夹着往前跑很容易摔倒,我们的身高也让胸部更容易受到挤压,导致受伤和窒息。我觉得暂时在不会被碰撞到的地方躲一下会更安全,大哥哥不也是因为这样才留在这里吗?”
“……真是了不得啊。”安室透笑了笑,“现在的小孩子懂得这么多吗?你们的应急教育挺完善的,比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好多了。”
他没有空闲时间陪两个显然和爆炸事件无关的小学生聊天,因此只是随便应付几句,说话时还在四处观察。但就在这时,男孩凑上前来碰了碰他垂在身边的手。
“大哥哥的手指上,有硝烟的味道。”
安室透心底一紧,猛然抽回手,第一次开始认真打量这个男孩。
男孩抽了抽鼻子,肯定地说:“味道还很浓,是新的,你刚刚开枪了吗?我没有听到单独的枪声,所以你是在爆炸的同时开枪的对吧?你站在这个房间的门前,是刚从这里出来吗?被你枪击的目标,正在这里面吧。”
他举起一只正在通话的手机,湛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室透:“我的爸爸在听,而且我录音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安室透:“……”
安室透在组织卧底一年以来,从未遇到过这种离谱的挑衅。
如果按心黑手辣的组织成员波本的行事逻辑,他现在就应该直接把两个小孩塞回房间一人一枪灭口。所谓通话录音留证这种事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但是在混乱而嘈杂的背景音下,用手机这种非专业收音设备,隔着超过一米的距离录制的内容基本没有意义,连采样比对都很难做到。
而且,就算他现在动手,电话那边的监护人也不可能抓到他的踪迹。即使这只手机开着定位功能,但由于建筑对GPS信号的干扰,也很难精确定位到这个房间。而且人群占据了逃生通道,等男孩的父亲破除万难赶到,他早就混在受惊人群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但是从降谷零的立场——
这两个孩子,是他曾对樱花徽章立誓要保护的国民,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
他不能让希望就这样折在这里。
然而在这座酒店中,已经潜藏了不知道多少朗姆的人。那些乌鸦们很可能现在正盯着他,即使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随着时间过去,也很快就会觉察到他和孩子们的冲突。那时他如果不采取任何行动,就会遭到怀疑。
应该怎么做?
怎样才能既保全这两个孩子,又不会暴露波本的真实身份?
就在他飞速驱动大脑思考处理方案的时候,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安室透下意识地伸手入袋,这时候不论是谁发来的通知,都意味着他的处境更为复杂,他必须先掌握足够的信息——
一只纤长的,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腕。
安室透条件反射地想要甩开这只手,但他下一秒生生忍住了。夜来香一样芬芳的女士香水扑鼻而来,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还大胆找上他的女人,他不用想也知道来的是谁。
他转回头,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侧的美貌贵妇,拿不准贝尔摩得想要演一出什么戏,于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啊啦啊啦,真是冷淡的男人呢。”穿着白色小礼服的贵妇掩口而笑,“透君不是说好了要陪我的吗?对不起嘛,我只是碰巧认识了一只可爱的小白兔,所以稍微花了一点时间陪她玩玩——透君不会是在吃醋吧?真可爱呀~”
安室透垂下头别开视线,语气生硬,“反正你也早就厌倦我了吧?不要骗我了,不仅仅是那个所谓的小白兔,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在我特地花了一个上午布置了你最喜欢的鸟型花火,想要在今晚给你一个难忘的纪念日时,你在楼外和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卿卿我我了大半天……”
烟火的燃烧剂和子弹的底火里都含有硝石的成分,这种成分是所谓硝烟味的来源,在气味不浓的情况下容易被混淆。
安室透平白提到这件事,贵妇的眼神也闪烁了一下。
然后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紧接着亲昵地抱住了安室透的手臂,丰满的胸部漾出动人的波纹:“哎呀宝贝,那些都只是逢场作戏,我真爱的永远只有你。好啦别生我气了嘛,烟火惊喜在哪里,能现在带我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