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昏昏欲睡的脑子里缓缓转过一连串念头: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听起来旁边有人,是陆阳吗?不像,陆阳应该自己就有钥匙,这个语气更像是对着刚认识的朋友——是今天去学校里认识的吗?刚见面就领回家,也实在太缺乏戒心了。明天找个机会去探查一下,顺便再小作提醒吧……
“你先放开我一点,不要抱那么紧行吗,口袋被你压住了。”
苏格兰本来就快要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突然大大睁开了。
——怎么回事?
不但是新认识的朋友,而且这就动手抱上了?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失礼吗——那个新进代号成员,好像也是东大的在校生。
东大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稍微整顿一下校风校纪啊。
苏格兰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正常人早就该睡下了。这种时候贸然出去介入林庭语的正常交际,就显得极为不合适,听起来像什么从早到晚一直窥探着邻居的变态。
如果这是杜凌酒,苏格兰会毫不犹豫地插手。他有这个资格,杜凌酒的起居都由他负责,赶走某些心怀不轨的骚扰者也理所应当。但这是林庭语,一个普通的22岁大学男生,而且理论上诸伏景光和他才是第一天认识。
……出面吗?还是继续观察?
正在苏格兰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听不出原本音色的低喘,突然在门外响起。
苏格兰:“……”
乍一听好像是在呼痛。但他经验丰富,轻易就能识别,这绝对是故意装出来的——正常人疼痛的时候不可能发出这种绵长的,技巧性地控制着气息和节奏的声音,如同一把细细的小弯钩,轻轻刮过耳膜,挠动着心头的痒意。
但林庭语显然被骗过去了:“呃,对不起,碰到你伤口了吗?”
那个低喘声的主人没有回答。一声门响后,楼道间重归寂静。
………………
苏格兰彻底醒了。
然后一晚上都没再睡着,竖高耳朵试图捕捉隔壁动静的苏格兰,在大约四点钟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奇怪的杂音。
这栋公寓楼相当老旧,隔音效果也不怎么样。隔壁房间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开合抽屉的摩擦和磕碰,以及其他各种听起来简直就是在翻箱倒柜的声响,在静谧的凌晨里,一丝不漏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苏格兰:……
原本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登徒子,结果还是个入室盗窃的登徒子。真不知道林庭语怎么会上这种人的当——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果然就近守着还是有必要的。
他悄悄起身,摸出手枪藏在后裤袋里,用还没换下的运动服外套遮住,无声地把门开了一条细缝,耐心等候。
这种入室盗窃案确实经常发生在凌晨三四点这种众人都陷入深睡的阶段,对方得手后一定会立刻脱逃。
苏格兰的耐心很快有了答案。隔壁门响了。他等到那个脚步声踏出楼道外,再默数了几秒,准备在对方经过自己门前时一举抓获——
“……我只是意外受伤,又刚好碰到他,就顺便来休息一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面对着幼驯染那双平静眼睛下隐隐的青色阴影时,安室透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点心虚。但他马上就把那点心虚抛诸脑后,捋了一下头发:“怎么了,你也起来这么早?”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你的衣服,没扣好。”
安室透:“……”
安室透低头看了一下。在敞开的外套内,衬衫中间有两个纽扣松脱了,大概是在刚才抱被子过去的时候蹭开的。
空气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
“……所以你为什么会跟着他回家,还脱了衣服,睡到现在,并且把他家翻了一遍?”
安室透别开视线,匆匆扣上纽扣:“上床睡觉难道不脱衣服吗?而且在他睡着以后,稍微观察一下他的房间,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如果你不放心,想去看看的话,这扇门的锁撬开用不到十秒钟。他的麻醉药效果还没过,要去就趁现在去吧。”
诸伏景光:“……脱了衣服上床睡觉,而且还用了麻醉药?”
空气变得更为安静了。
就在两人相对默立的时候,楼道边突然传来一阵东西坠地的响动。
诸伏景光:“……”
安室透:“……”
两个人一起扭头望过去,看到了正从楼梯口出来的陆阳。刚下夜班的警官先生脚边骨碌碌滚出去一个水桶,一只手夹着个公文包,另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腰侧的手铐上。
从他脸上震惊的程度看,该听到不该听到的,应该都已经听到了。
诸伏景光张了张口,又闭上了,转而望向安室透。
安室透:“……我可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