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觉得这个队友没救了,不但咸鱼,而且任务当前还有心思想什么情情爱爱的事。但是旁边还有几个游客在等着办手续,所以他不能在这里直接开始教训日野驱,只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低声说:“回房再告诉你。”
日野驱再一次叹气:“别回房了,直接把行李寄存在前台吧。”
降谷零看了看门外沙地上逐渐密集起来的小坑,豆大的雨点砸下去,把凌乱的脚印都打得模糊起来:“你想现在出去看看吗?雨要下大了,等雨停了再——”
他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就被拎起后领扔到了柜台后面。等降谷零爬起来的时候,日野驱挡在身前的背包上已经扎了三支还在飞快摇晃的短箭。
“开玩笑,我可是满破感知啊。” 日野驱嘀咕道,“就这也想偷袭我?”
他的声音很小,连柜台后的降谷零都没有听清。小孩刚从柜台边上冒出头,一个花瓶就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去,咣一声砸碎在后面的墙壁上。
黑田兵卫怒吼一声,操起旁边的椅子一下砸翻了两个扑上来的人。但他毕竟是公安警察,碍着袭击者看起来只是普通村民,所以没有下死手,而是揪起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喝道:“什么人!说!”
降谷零电光石火之间想到的是另一件事:如果村民会突然袭击他们三人,说明一定有某个发起攻击的信号。降谷零很确定自从进入旅店后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那么发出信号的人——
他颈边一凉。
沙哑的女声在他耳畔响起:“小朋友,不许动。”
黑田兵卫又撂倒了几个手持砍刀和土枪的村民,对方的武力值在他看来简直不堪一击。但把人打倒也没什么用。无论问什么,这些人都相当有骨气地拒绝回答,甚至还说出了一些奇怪的漂亮话,比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类的。
他感到一股难名的烦闷淤积在胸。
唯一还算得上好事的,是日野驱终于动手干活了。
这个知名地下杀手的单肩包简直如同移动武库,常规的枪支弹药自不必说,甚至还冒出来一面折叠防爆盾和一副防毒面罩……实在很难想象这些东西都能装进去。
而且日野驱下手极其利落,每一记攻击都直接致命。在干掉了旅店里的几乎所有人以后,他的脸色还是没有一点变化,既不兴奋也不紧张,完全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不得不躲出门外,靠雨水洗去身上沾染的闪光弹磷粉以后,黑田兵卫深思起来自己是否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日野驱。
毕竟这家伙即使在看守所里也被评为“毫无存在感”,而且一路躺平到现在——但如果对方只是没进入工作状态,而现在这个输出爆炸的人形武器才是日野驱的本质,那黑田兵卫轻易地把这个人带出来,就实在太不谨慎了。
“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黑田兵卫头顶上响起。他快速往旁边一扑,起身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惊愕地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从窗户里飞了出来,就地一滚,动作灵活地站直起来,怀里还抱着什么。
她的脸上擦了两道血痕。雨水和砂砾把妆面冲得斑驳不清。
——是那个刚才佝偻着身躯,花了不少功夫才够着墙上的入住登记本,然后把本子和笔拿给他签字的,自称店主的老妇人!
黑田兵卫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他早该知道的。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店主,她怎么会把常用的登记本挂到自己都够不着的地方?分明是为了扮演老人弯下了腰,还要保持这个姿态,才显露出了不便。平时在那里招待的应该另有其人,是一个更高的——
他的鼻子动了动。一股血腥味在星星点点的雨中蔓延出来,源头就在……
黑田兵卫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堆在墙边的木桶。
很大。用厚重的水楢木制成,这类木材在战后经常作为无法取得橡木时的替代品,用来储藏威士忌。其中最有名的一款,需要窖藏超过三十年,也因此获得了细腻而悠长的木质的芳香——
女人一手撕下花白的假发扔到一旁,另一手攥紧身前小孩的喉咙,指甲上泛出不祥的荧荧蓝光。她昂起头,用刚刚空出来的那只手穿过小孩的腋下,把他举起来挡在身前:“滚开!否则我就现在杀了他——那边的公安先生,把你的枪卸掉子弹,扔进右手边的桶里去!”
黑田兵卫咬了咬牙,把刚刚拔出的枪举起来示意,然后慢慢地开始拆下弹匣。
女人叫道:“马上!”
被她同时卡住了胸口和喉咙的小孩唇色都发白起来,双手用力去抓她的手臂,但完全无法撼动。
黑田兵卫无法,只能照做。他掀开身旁的桶,瞳孔骤然一缩。
气味浓烈扑鼻的酒液里,浸泡着一个明显已经死去多时的中年男人。
女人看到他把枪和弹匣分别扔进酒桶,脸上表情一松,然后转向站在旅店门口的日野驱:“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怎么,为了逃出狗笼子,反而把自己卖给条子做狗了吗?笑死人了!”
地下杀手沉默地望着她。
“……日野!”降谷零拼命扳住她的手臂往上挣动,好不容易缓了几口气。
日野驱认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疯劲,确实很像是活在地下世界里的生物……但日野驱那是什么表情?
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开枪?以他的枪法,这个距离根本不应该放那个女人撞破窗户逃出来——
“你放下他!”黑田兵卫不敢靠近,站在原地喊道,“你现在放下人质,我可以放你走!”
女人对此嗤之以鼻:“我可不会放下他,我还要把他带给琴酒大人领赏呢。不过是死是活,琴酒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吧,说不定死了还比较方便携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