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庭语没记错的话,那时安全屋里的气氛可不算友好。他跟J369号折腾了一晚上,累出一身汗,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琴酒站在安全屋门口——然后刚躺上床就发展到琴酒把枪口抵在J369号脑门上了。
琴酒一向厌恶朗姆一派的人。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难保琴酒不会现在直接掉头回去,把J369号和朗姆的基地一起炸了。
为了萩原研二的小命着想,还是这次先把他打发走,等处理掉前代朗姆,再正大光明地跟下代朗姆把J369号要过来吧。
反正那时候趁火打劫的也不差杜凌酒一个。比起那些贪得无厌的元老们,说不定区区一个J369号,根本都不在朗姆眼里。
至于诱捕聂展青的计划里,原本属于萩原研二的位置,换其他人来也行。虽然效果可能没有那么好,但比起日后萨马罗利独自开车去跟曙雀了结一切这种令人头痛的发展,还是现在就先把这两个人可能的联系切断,将事情的起源扼杀在摇篮里比较好。
打定主意以后,林庭语开口解释了一下:“朗姆让我想办法干掉聂展青。”
其实现在朗姆还没有说要对聂展青下手。
按照原来的时间线,这个要求是在林庭语养了萩原研二整整一星期以后,朗姆突然发出见面邀请时一并提出的。于是林庭语想到可以利用这一点,顺势把J369号要到手上——同时解决聂展青的问题——才有了之后的故事。
而且朗姆其实想要活捉聂展青。但把这件事说出来,以琴酒的敏锐程度,说不定会对朗姆的真实目的起疑心,进而发现聂展青濒死返生的秘密。
反正不能活捉的话,死的也行,这可是朗姆自己说过的。提前几天预告一下,倒也不算什么,琴酒又不可能去跟朗姆对证——就是对证朗姆也不会承认。
琴酒皱了皱眉:“他想干什么,终于被那个家伙气疯了吗?”
他不是不清楚聂展青跟朗姆之间的龃龉。那个警官实在很难缠,心黑手辣又格外强势。朗姆有好几条核心交通线经过港岛,每每要被聂展青刮下一层肉——但又不能不用,组织在港岛除了聂展青也找不到其他合作对象。
有次朗姆气急败坏,授命手下把林庭语绑架到人鱼岛,想要震慑一下聂展青。结果聂展青直接单枪匹马找上门,把人鱼岛基地给炸了。之后朗姆还被那位先生训斥了一顿,不得不灰溜溜上门寻求和解。
而且,人鱼岛。
这是组织最核心、历史最悠久的一个秘密实验基地。琴酒知道有三十多个人在这座基地上接受过长生手术,活下来的只有四个。聂展青是最早的一个,也是至今为止最成功的一个,不但重获青春,而且没有像贝尔摩得那样需要长期服药的后遗症。
连当时主持手术的土井菜奈,和后来接手银色子弹项目的宫野艾莲娜,都说不出来到底聂展青的手术是怎么成功的。宫野艾莲娜看了疗程记录以后,甚至发出了“五年生存率不足5%”的误判。
而且这种成功也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复刻过,同样的和改良的方案都不行。研究所讨论来讨论去,最后的结论是聂展青个人素质异常,俗称命硬——除了这个玄学解释也没有其他原因了。
杜凌酒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大概吧。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个灵感。”
他大概解释了一下计划。简而言之,就是用聂展青的死把朗姆骗出戒备森严的法国老窝,引到港岛去——那才是杜凌酒的主场。
聂展青一贯只在港岛活动,杜凌酒要动手也只能在港岛。而朗姆恨意深重,为了第一时间获知聂展青的死讯,甚至是亲眼见证聂展青的死亡,也会略微放松警惕,赶到港岛等待安排。
那时就到琴酒出场了。
听起来挺不错,但是——“如果那个老乌龟就是要缩起来,不去港岛,怎么办?”
杜凌酒很淡地笑了一笑。
“他一定会去的。”
朗姆还想要一具新鲜的、温热的,能够立刻提取样本、开展研究的尸体呢。
研究聂展青的事,朗姆绝不会假手于人,甚至有可能连组织Boss都不知情。能够参与这样重要项目的研究员们,必然是朗姆精挑细选的绝对核心亲信——朗姆也一定会亲自带着他们来到港岛,等在预定的丧命地。
琴酒不再追问了。杜凌酒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说明计划已经万无一失。至于杜凌酒是怎么确保万无一失的,他并不关心。
但杜凌酒安静了一会,又问道:“你等下要去什么地方?”
琴酒看了他一眼。
杜凌酒一般不打听他的任务内容。杜凌酒很清楚自己在组织中的超然地位从何而来——对港岛的控制力、不参与各种权势纷争,以及始终保持中立的姿态,这才能让那位先生放心。
曾经有代号成员奉命故意试探,对杜凌酒透露一份错误的情报,再探查这份情报的流向——毫无动静。杜凌酒就像是一个句点,组织来到他这里的信息都不会再往外散播。组织给他的权力,他照单全收,但同样也并不主动去使用。
所以那位先生向来偏爱杜凌酒。这是一个足够谨慎、也足够识趣的合作对象,比那些总是向组织要这要那的权贵,或者爱拿鼻子到处乱嗅的老鼠们好得多了。
按理说,以杜凌酒和琴酒这段时间建立的合作关系,问这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琴酒同样不担心杜凌酒会转手把他的情报卖出去,因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杜凌酒这种异常的主动,还是让他本能地产生了一丝警惕。
“去皇家广场。”
杜凌酒露出了一点思考的神色:“那个很有名的,有一座摩天轮的大广场——你要在那上面观察情况?”
琴酒一直盯着他,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于是接着说:“是,有一桩交易,今晚在庆典的人群里接头。对方是地头蛇,情报员说有点难缠。”
再难缠的对手,也抵不过一颗子弹。那可是一片以红土铺就的大广场——想必在喧闹的人群里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异动,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最多是某片土地显出了如同被酒液泼洒的深色吧。
杜凌酒不感兴趣地转过头去:“那你去吧。”
……什么地方不对。
琴酒敏感地觉察到了异常的气息。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好像在被从家里赶走一样,虽然他从小在组织长大,对家毫无概念,但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仿佛杜凌酒正坐在家里,对他敷衍地摆摆手,催他赶紧出门,然后——
然后就有别人要登堂入室了。
………………
琴酒抽出一支烟咬住,感到臼齿都有些生疼。他猛然加速:“你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