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好打字回复:面试还算顺利,氛围好像没有想象那么可怕,目前为止遇到的人都很好耶。
路过前台时,她敲下最后一个字,还未点下发送,身后有人匆匆跑来。
“江同学,江同学。”
江好回头,是方才那位hr。
她跑得有些喘,对上江好的视线时,表情凝滞了一瞬,有些为难。
“江同学,咱们这边领导临时加了一轮复试,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参加吗?”
江好看着hr不自然的表情,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她坐在另一间面试室里时,仍然很茫然。按照流程来说,她参加完最后一轮面试后,不是应该回去等通知吗,怎么偏偏临时留她参加这位人资主管的复试。
她正思索着,有人推门进来。
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戴着无边框的窄镜片眼镜,穿一身白色套装,动作间露出腕上两只叠戴的金镯子。
江好站起来,微躬身道:“您好。”
对方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嘴角小幅度地撇了一下,文件随手丢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坐下后靠着椅背,道:“介绍吧。”语气轻挑。
江好顿了顿,只是片刻便敛了目光,端坐着开始自我介绍。
她介绍到一半,人资主管忽然出声打断她,“停停停,你这都是网上抄的模板吧?”
“不是……”
“得了,别介绍了。”人资主管不耐烦道。
江好的手无意识地攥着袖边,因为紧张而蹙着眉头。
“还是A大呢,就这点本事,有一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没有?”
“没有……”
人资主管“啧”了声,“那大厂的实习呢?也没参加过?”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怎么过初面的?”
一声一声如质问般的语气,窒息感扑面而来,江好垂眼沉默着,不自觉地咬着泛白的嘴唇。
所以,hr和之前那位面试官的友善,全都是装出来的吗?
人资主管嫌恶地看一眼江好,“就这样吧,浪费我的时间。”
不。
不是这样的。
她说完,兀自转身要离开。手即将搭上门把手时,江好忽然开口道:“这场面试是流程里本来就有的吗?”
人资主管却像是听见什么
折身走回来,站在江好面前,“砰砰”拍了两下桌面,“当然是流程里的,我人资主管这么大的公司领导,没事用得着来和你浪费时间吗?就凭你这样的资历,能参加这种大厂的面试,就够你炫耀的了,难道还得让你过了不成?”
指尖深陷进掌心,却又那么无力。
江好走出面试室的时候,hr看着人资主管走远了,才走近江好问到:“江同学你还好吗?”
江好勉强笑笑:“没事的。”
hr犹豫着,跺了跺脚,一咬牙:“反正我在她手底下也被压榨够了,我和你说实话吧,用人部门的高级经理对你很满意,但是刚才那个主管她在办公室的时候就说了,她看不惯你,不会让你通过面试的。”
“反正……唉,你别太难过。”
江好摇摇头,“不论怎么样,谢谢你。”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加试,江好原本预留宽裕的时间,变得局促起来。
她返回学校拿完行李,看了眼所剩无几的时间,在手机上打了车。
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打车的人格外的多,小程序里排队的人数已经达到十几人。江好咬咬牙,把剩下几个专车、加价的选项全都勾选了。
好不容易才打上一辆车,踩着最后的检票时间进站。
她过完安检,接到外婆打来的电话,她一边接起,一边拖着行李往站台飞奔。
电话那头外婆,开口便问她:“最近有没有回去靳家?”
“这段时间忙学校的事,我现在在动车站,待会儿到家再说。”
“你回来做什么?”
江好的脚步慢下来,“放假了。”
“放假了就去靳家,虽然你和言言的婚礼还没办,但你已经是靳家的人了。你不回靳家,回娘家,让别人怎么想?”
外婆说着榕城的方言,说得又快又大声。如果不是隔着电话,外婆指着她的食指,大概已经要戳到她的脑门上了。
江好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外婆的话压迫着她无法思考。
“要么让言言带着你回来,要么别回来,我还要这张老脸。”
她说完这句话,电话也随之挂断。
江好看着手机屏幕上短暂的通话记录,压抑着情绪,艰难地呼吸着。
突然,江好被一股外力冲撞着。
一个男人边看着手机边跑,没注意到跟前的人,带的行李箱又重又大,直接将江好撞倒,连带着江好的行李箱也摔在地上,拉杆断开。
面试时受到的刁难,有家却不能回,积攒的所有委屈像是汹涌的洪水,在这瞬间冲垮情绪的堤坝。
她仿佛站在一条路中间,身后万家灯火没有等候她的那一盏,眼前又白雾茫茫看不到去路。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站台,无声地崩溃大哭。
列车还没进站,旁边无聊排队等着上车的人,走近了看这是怎么回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哎哎,你别哭啊,这行李箱的钱我赔给你还不行吗。”撞到江好那人慌张道。
工作人员举着喇叭喊,“那边的,别扎堆儿,别聚集啊。”
江好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拨开人群,提着个破行李箱往出站口走。
她点开通讯录里最上边,备注只有一个“A”的号码。
短暂的回铃音后,电话被接起,电话那头很安静。
她在嘈杂的人群里,对着电话那头说:
“我没地方去了……”
“你收留我吧。”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