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碰一碰她,“这是怎么了?”
彭城方回过神来,继续笑谈。听到朝云又于高楼上奏起了新曲,是一首《诗经?郑风》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太子恂奉命祭扫生母林氏坟茔,又带回太师冯熙和博陵长公主的灵柩。
前南安王为表对至尊南迁的支持,二话不说,即日启程与太子恂共赴洛阳。
拓跋宏欣然,复其南安王爵,另任相州刺史一职。
三娘因要携六宫南迁,杂冗事颇多。因而耽搁了下来,并不与之同行。
穆泰总算有所动作。
时任定州刺史的穆泰向拓跋宏上表。
说自己年岁渐大,疾病缠身,而定州土温则甚。因此请求与陆睿进行职务调换,自己回平城担任恒州刺史,而定州刺史则由陆睿担任。
拓跋宏被这一套拳法惊了一下,快速盘算着拓跋颐秘信里的内容。心中由衷的感慨:这种互换职务的请求倒颇为特别,难为他想出这一招。
拓跋禧见拓跋宏一时不答,也不免替穆泰说项。无非是年老功高,尚有家眷留于平城等。
拓跋宏看了看他,不禁澹澹笑起来。
拓跋禧一下住口。生怕说的过多,反而暴露自己私下德行不佳。收穆泰一车货贿,以及大片田业盐铁诸事,平白又叫阿兄生气。
说到年老,穆泰其实并不见老。但论功高,名副其实。
非但文成武就,还有一件特别的功劳,拓跋宏记忆犹新。
彼时寒冬腊月,他被太后单衣禁于幽室之中,三日不进水米。
恍惚之中他看到了一双眼,那是他皇父的双眼。
他看着那双眼从从天真到迟暮,最后变成青白,不过二十三年而已。
皇父才是太后视如己出的养子。他们一样被太后从小养到大,亲启文墨,授以武略,在企图伸出自己翱翔的翅膀时,便立刻陨灭了。
他慌乱之中睁开眼睛。
他不想就此陨灭,可除了等待,毫无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也益发昏沉。
只是不能成为第二个皇父的信念始终支撑着他,不任由自己睡过去。
未几,幽室的门终于打开。
当他再次看到阳光的时候,却被光线所灼。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十分英武的身影,就站在那里。
他认出那人,是穆真之子,太后之姊的继子。
许是因着这一层关系,他在太后面前说话才有些份量。
听说是他和李冲等人固谏,太后才最终放弃了原先想要黜废他的想法。
穆泰那时候还很年轻,一双臂膀孔武有力。他将他抱出幽室,送回他自己的寝殿。
拓跋宏始终记得他的大恩,所以锡以山河,宠待隆至。(注5)
而如今 如今…拓跋宏不觉叹息。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却得到了脑中极为沉静的回答。
拓跋宏准其所奏,使其与陆睿对调。由穆泰担任掌管平城及四周军政的恒州刺史。
东堂外面就是一片花园,若是春夏,会有花木扶疏。
可眼下已近凛冬腊月,只有一片修剪过枯枝的光秃秃的树,还有不远处的腊梅花,一点红一点黄的正在绽放试图将这银装素裹点亮。
三娘赏完这日暮金红下的北国深秋,将车帘放下,整个人深埋于柔软的狐裘之中。
此行浩浩荡荡,带领一众人从平城往洛阳,其实并不无聊,反而很充实。
时常有幼年的皇子皇女来给她请安,讨些吃食。也会有年纪小一些的宫妃来与她聊天。
都在问她,“洛阳如何?至尊会安排我们住在什么地方?”
她对这样的彷徨是极为理解的,同她们解释:“洛阳的宫城会依据曹魏的宫城而建,那是一个比平城宫还要大的多的地方,我们此行先住在洛阳宫侧的金墉城内,你们一定会喜欢的。”(注6)
可她仍然心不在焉。
她的脑海里总是盘旋着那一日穆泰的话。
穆泰向至尊请求职别对调,至尊同意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平城。所以他人已至,陆睿还未启程。(注7)
两人早结同盟之意,秘谋许久。听说见了好些人,才终于扣开了她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