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路知晏的眼眶红得充血,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委屈。
想起那段往事,路知晏是委屈的。
他稳定了下情绪,又松开了手,试图藏起暴走的情绪。
“季南音,我花了身上所有的积蓄,坐了二十多小时的飞机回来就想告诉你,我不计较你抛弃我的事了,我他妈想和你和好。”
路知晏看向远处的树林,喉结急速滚动了两下,挤出自嘲的笑,“那天,我就在这里,为你准备了礼物,藏在了树洞里,想着只要你找到了,我就出来见你。我傻逼兮兮地做了好多事。”
“没想到我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就看到你和陈邃在这里搂搂抱抱。”
“季南音,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我觉得当初你不跟我走,并不是因为你怕受苦,是从头到尾你都不喜欢我,之前所有表现出来的喜欢,都是那时候的你才被领来路家没有安全感,在努力迎合我讨好我,怕我不喜欢你,赶你走,才不惜说出喜欢我的话。”
季南音面无表情盯着他,没有反驳。
沉寂里,路知晏心还是一点点沉落到了谷底。
他自嘲地垂下眼皮,“你这人啊,从来都很会骗人的,只有我像傻子似的被你骗了一次又也一次。”
这件事,路知晏从来没有提起过。
哪怕后来他们结婚,偶尔爆发矛盾争执,她都以为那时的路知晏对她的怨和恼,不过是因为她抛弃了他,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去了法国。
原来不仅仅于此。
季南音望着路知晏在夜色里发亮的眼尾,知道她其实和路知宴都是一类人,患得患失,极度没有安全感。
总用厚厚的盔甲,将自己伪装起来。
好像这样就不会受伤。
“路知晏。”
“别叫我。”路知晏待不下去了,扭过头握上车锁,开门,径直迈步下车,快速往前。
他不能和季南音再待在一起了。
不然,他在季南音面前真的就变成透明的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她耍着玩儿。
走到自己车前,路知晏正要拉开车门,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季南音突然从后面撞上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他停住,掰着锁扣的手也顿时一松。
感觉到路知晏浑身的绷紧,那一刻,季南音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她和路知晏之间,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不该再相互磋磨了。
这一次,她认输。
“路知晏,我才来路家的时候,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在讨好你,但是后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季南音将头靠在路知晏背脊上,感受着久违的体温,“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善良也最天真的人。”
“这样的你,没人会不喜欢的。”
路知晏没有回应,也未推开她。
季南音放心了一些,至少路知晏在听她说的。
她轻轻抽了抽鼻翼,也鲜见地有了委屈情绪,“还有,我和陈邃真的没在一起过,那天,我来这里本来是一个人,是他跟来的,我并不知道。”
“后来,我说起了你,他安慰我就抱了我。”
该说的该解释的,季南音剖白开,摊开给路知晏看,他依然没有反应。
季南音才涌起点暖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缓缓松开了手,手垂落在了腿边。
她和路知晏之间的结,何止这么一个。
这个解开了,其他的都还在啊,而且永远也解不开。
最大的那个,就是苏橙。
她做了坏人,害得苏橙那么惨,让一个无辜的人步步坠入深渊里。这并不是示弱俯低就能解开的。
十月底了,北城降温了不少。
尤其入夜了,风像是冷刀子刮在脸上,脸颊生痛,眼眶也干涩得厉害。
“路知晏,这话可能太晚了,我很抱歉。不仅是对你,也对苏小姐。”即便知道说了没用,往事不可追,季南音还是说了。
路知晏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像是长在荒原上的树,定在了那里,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路知晏冷冽的背影,逼迫得季南音后退了一步。
够了。
她已经放下所有的尊严,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极限了,没办法再继续为祈求路知晏原谅而示弱下去了。
季南音转过身,准备离开这里。
真的是太难堪了。
比自作多情,以为《野望》画的是她,却被事实打脸,还要难堪上千万倍。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车门上,压住。
背脊撞得生痛,季南音却没有吭声。
她抬头想去看路知晏的表情,可他背着光,什么都看不清。
“季南音,你的示弱就只有一分钟?”
季南音轻扯嘴角,却笑不出来:“路知晏,那你想我怎么样?”
把心剖出来给他吗。
可是她还不舍得自毁。
她还想待在路知晏身边,能多久多久。
路知晏瞪着季南音,眼眶的红蔓延到了眼尾,他一字一句道:“季南音,我要你从今以后永远跟在我身边,不要再随意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我。”
季南音眨了下眼,正要说话,路知晏不给她反应和说话的机会,掐着她下颚勾下身,直接吻了下来。
这一刻,他期待太久了。
生怕季南音开口,又是带着尖锐的,扯碎眼前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