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音笑着扯下身上的毛毯,“是有点事,不过不严重,我现在过去看看,等会儿就回来。”
路知晏:“我跟你一起去。”
“别。”季南音在他脸颊上吻了下,“你跟着我一起走了,爱丽丝说不定又要闹了,我很快就回来。”
路知晏盯着季南音眼睛看了会儿,点了点头:“好。”
到锦绣澜湾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季南音已经不是这里的业主,保安都认得她,放行时还殷勤地提醒她,“季总,那个女人疯疯癫癫的,看起来很不好惹,你小心一点啊。”
季南音颔首:“麻烦今天的事,谁也不要说。”
保安愣了愣。
之前他还觉得那个女人在胡说八道,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季南音的亲戚,但是此刻他反应过来或许那疯女人说的都是真的。
他对上季南音略带几分压迫感的眼神,心悸地点头:“放心,季总,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
季南音:“谢谢。”
季南音按响了22楼的门铃,苏橙来开的。
她冷淡地看了季南音一眼,让开了身体,让她进来。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一下站了起来,兴奋地用当地方言叫她南音。
从离开那小渔村之后,季南音和陈新鹏见过几面,但是再没见过王芳。
不过十五年而已,算起来王芳也才四十多,看起来苍老憔悴得像是六十多岁的人。
平静地盯着王芳看了两眼,季南音转眸看向苏橙:“苏小姐,麻烦你回避一下。”
苏橙不可置信:“季南音这里现在是我家。”
季南音盯着苏橙没说话,此刻,她眼神很冷漠,再没之前任由她折腾时的好脾气。苏橙有些发怵,骨子里她还是有些惧季南音的。
“给你半小时时间,你别在我家乱搞。”
“放心。”季南音说,“坏了什么,我都加倍赔你。”
听季南音这么说,苏橙蹙了蹙眉,顿时有些担心那女人的安危了,毕竟在她心里季南音就是蛇蝎心肠的人,保不住会对这个找上门的穷亲戚做点什么。
不过这是季南音的事,和她无关,她叫上李阿姨一道去了21楼。
屋里只剩下季南音和王芳后,季南音关上了门,走到了王芳对面的沙发坐下,然后掏出一根烟点燃,才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见季南音抽烟,王芳眼中闪过鄙夷。
在她眼里,只有坏女人才会抽烟。
但她不敢表现出现,笑着说:“我来看看你。看看你过著好无好。”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季南音讥诮地勾唇,“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王芳哪能走,这次来她找季南音是有事的。
她讪讪地搓了搓树皮似的手,“南音啊,你可以给我些钱吗。”
季南音不说话。
王芳心里直打鼓,“我不要多了。”
她竖起右手手掌,五指支棱起,看着季南音的眼神,她又缩回三根,怯怯地说:“就两万。”
闻言,季南音笑了,“这些年,我每年给二十万还不够你们用?我倒是不知道陈家村那小地方每年花销那么大的。”
王芳皱起脸,一张脸更像是风干的橘子皮,愤怒道:“你知道的,钱都是你大伯管着的,他自己在外吃吃喝喝,一分都不给我。”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季南音不想和王芳多说,站起身就要走,王芳就像是疯了一样扑上来,死死抓住季南音的手臂。
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季南音一时还甩不开。
“南音,你救救我,你大伯总打我,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季南音冷漠地看着王芳哭得涕泪横流,眼泪滑过脸上青青紫紫,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但她对这个女人她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陈新鹏爱酗酒脾气怪异,喝点酒就打人,这不是他第一次打王芳,也不是王芳第一次试图逃跑。但最后又像是中邪似的回去乖乖跟着那个烂透了的男人一起生活,分也分不开。
在季南音眼里,陈新鹏不是好人,王芳何尝就是。
“我没钱 ,给我两万,我想离开他。”王芳还在嚎哭,声音嘶哑得近乎刺耳。
季南音冷着脸掰开了她的手指:“我不会给你钱,我不会自找麻烦。”
她笃定哪怕给了王芳钱,等一段时间好了伤疤,又会回忆起陈新鹏的“好”,又跑回去和他过日子,然后再添油加醋地将她卖个彻底,到时候陈新鹏定然会接机找她麻烦,她不想惹上一身腥臊。
“不会的,这次我肯定不会回去了。”王芳扑通一下跪下,“南音啊,我真的想离开他,你不帮我,我就要被他打死了。”
季南音垂眼盯着王芳,那一刻,心底窜起了股无法遏制的恶意。
她觉得王芳这样的人活着也是可悲,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用手指直接掐灭了烟蒂,扔到了垃圾桶里,“你这么想摆脱他?”
“是,我想。”王芳眼睛亮了亮,像是看到了希望。
“那你去杀了他吧。”
这话是意识深处发出的声音,积攒了多年,沤出腐朽难闻的味道,一旦说出口,心口便敞亮了很多。
闻言,王芳愣住了。
她想说话,干瘪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此刻季南音看起来有些可怕。
见王芳那畏惧模样,季南音垂下眼帘,无比遗憾地低语:“不敢吗?那就忍着吧。”
忍着吗?
可是这次她真的忍不了了,陈新鹏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
想起那些落在身体上的拳脚殴打,王芳身体忍不住打摆子,“不行,杀人犯法,要坐牢的。我不想坐牢啊。”
季南音吃惊地挑了挑眉。
显然好奇,眼前的女人竟然还懂法。
很多年前,陈新鹏因为她打碎了一个碗,对着她又踢又打还不过瘾,还抄起凳子想要砸她时,她害怕地喊出的那句“打人是犯法的”时,王芳在一旁冷笑着说,她是他们养大的,就是打死她,天皇老子也管不着。
王芳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期翼地望着季南音,“对,对,杀了她就行了,南音你去杀。”
她抬手胡乱地比划了一个高度,歇斯底里地吼,像是个疯子:“以前你就这么一点高,拿根筷子都敢往他身上捅,对,你去,你去杀了他。”
闻言,季南音脸色愈发的冷,“你杀人要坐牢,我就不用?”
“你是有钱人,不会的。”王芳笑,露出焦黄的牙齿。
季南音受不了了,她来这一趟就是个错误,王芳这种人愚昧又自私,和她多待一秒,她都觉得窒息。
莫说和过去的人待在一起,只是回忆起她就觉得自己沉入了泥沼中,也变得浑浊肮脏,让人厌恶。
所以,这些年来,她从来不回忆,也不提及过去。
季南音转身要走,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路知晏还在等着她。
她要回去了。
她要回到那个有路知晏,有光的世界去。和过去的人只是待在一起,她就觉得自己沉入了泥沼中,也变得浑浊肮脏,让人厌恶。
“南音,你帮我,我告诉你你妈妈跳海的真相。”
季南音蓦地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