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看不见是因为体内余毒未清。”瑶光将手从公良沉月腕上收回,悠悠揣手坐的端正。
方才她像是失了智一样跟那只蠢狐狸打闹,猛地听到一声“恩人可在”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那昏迷了数日的人醒了过来。
不过那蠢狐狸差点被吓到蹿进浴桶里,倒也是个令人愉悦的画面。
公良沉月沉思片刻,而后“看”向瑶光。
“之前我说过,恩人救我,这条命便是恩人的。”她面容似桃花,眉间一点朱红似血,小小年纪就已经一副勘破生死的样子。
瑶光笑了声:“我不要你的命,救你只是偶然,并非我本心。”
谢无逢闻言抬头,狐狸脑袋晃了晃,似乎不理解瑶光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分明不久前还说过那般话。
如今人一醒话就变了。
公良沉月神色怔愣,反问道:“为何?沉月如今只有这条命能报答恩人,恩人为何……”
“我说,我不要你的命。”
瑶光语气森寒,面色不虞,她修为境界虽被蛇毒压制,但浑然威压却在此刻隐隐泄出。
“若你只是一个别人救了你,就要以命相报的人,那你走吧。”瑶光起身来到洞口,她背着光,扭过头看向公良沉月。
“就当我从未救过你。”
瑶光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双目失明却不知自己为何惹怒恩人的公良沉月,和一只目瞪口呆的蠢狐狸。
公良沉月坐在浴桶里神色慌乱,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去说,她当了十二年的人傀,若不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或许她现在还被囚在那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受人挟制。
“她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你没有把自己当人。”谢无逢跳到石床上,“人傀理当毫无意识,为主家所用只为杀人。而你却意识清楚,并无身为人傀的呆滞。”
“她救你,可不是为了要你的命,你若是想不清楚,就听她的话离开这里。”
公良沉月愣坐在原地,她脸上迷茫之色尽显,被人制成人傀的十二年里,她的意识被困在身体里,却无法掌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上染尽鲜红的血,手中之剑杀了一个又一个人。
午夜梦回时,她总能梦见那些亡魂诘问自己,为何要杀她。
为何?为何——
公良沉月想不出来为何,她也不想,但她无法抵抗那些人种在自己脑中的命令。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杀你们……”
谢无逢刚要迈开的步子瞬间停滞,他扭着脑袋看向浴桶里的人,眼神呆滞。
不会吧,他不过就说了几句话而已。
不至于让她走火入魔吧。
眼看着那人身上要冒黑气了,谢无逢扯开嗓子喊叫:“瑶光!速来,这人要入魔了!”
瑶光正为那白虎喂食草药,白厄以为这女人要毒害自己,死活不开口,结果被人倒吊起来硬是把那些苦涩草药塞进了嘴里。
白厄自以为小命不保,正趴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想爬起身给那个坏心肠的人族一爪子,却被那符阵压制着不得动弹。
瑶光正逗这白虎逗得开心,倏地从山洞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那狐狸叫的极为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把他尾巴踩了。
“唉。”瑶光薅了几根白虎的脑袋毛,喃喃自语:“你这主人脑子不好,要不你跟我得了,我还能日日喂你草药,拔除暗伤。”
山洞里的黑气愈发得多,谢无逢急的在原地转圈,这人族怎么这么容易入魔,心思不顺就要入个魔给人看。
当年那个人也是,入了魔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也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谢无逢眼神暗淡,心中有些愤懑,但这丝愤懑却不知从何而来,直到一根葱白玉指抵着他的脑袋。
“心清如水,破!”
瑶光指头弯曲,弹了谢无逢一个脑瓜崩,“醒醒,你被她影响了。”
谢无逢幡然清醒,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看向瑶光,他眼底尚未清明,还留有几分呆愣之色,看的瑶光嘴角弯弯,心底有一处塌陷。
“她入魔了。”
谢无逢开口提醒瑶光,他俩同一时间看向那边已然入定的人,周身萦绕着魔气,而那魔气之中还夹杂着灵气。
“人傀之术没有毁了她的意志,但她那身伤却让她意志动摇,开始对这个世界抱有怨气,从而心魔丛生,入了魔道。”
“你能救回来吗?”
谢无逢不关心别的,只关心这些时日用在那公良沉月身上的无数高阶灵药,而瑶光为救她之心思,可谓是尽心尽力。
“若我境界还在,还可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