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DDI的人们陆续回到宴会厅,可能是酒店为了方便警察调查特地安排的。她一个个核对着受邀宾客名单,发现有几个人没有回来。等警察来了之后,应该会跟他们取得联系让他们回来的吧?
而且......她查看了一下宴会厅到休息室之间的走廊,发现天花板角落有装着监控摄像头。
警察一定会查监控看看什么时候都有谁进过休息室,这一点只需跟着波本就会知道了。
到底是怎样的手法能在那个房间把人给烧死,还把现场做成密室?会不会跟君月自身的病有关?
她上网搜索了一下酮体代谢异常相关的信息。
“酮体是指脂肪在合成和分解过程中产生的中间代谢产物。如果体内的糖分不足的话,酮体会代替糖分起到供能的作用。酮体是酸性物质,代谢不良导致体内的酮体过多的话,血液会呈酸性,出现口渴等脱水的症状。但如果为了补充水分过量饮水的话,又会导致腹痛呕吐等症状。”
她一时也看不出来这跟君月的死有没有关系。再看一眼他的其他资料,发现他还患有重度的酒精依赖症。
刚才粗略地看了几眼现场,在那具燃烧的尸体旁边确实是有些碎酒瓶。
君月一直有定期去看医生,医生肯定会禁止他喝酒,周围的同事朋友等估计看到他喝酒也会劝他别喝。在一个有重度酒精依赖症,被禁止喝酒的人面前放一瓶酒的话,简直就像是在老虎面前放了一块生肉一样啊。君月一定会忍不住把酒喝了吧。难道死因是急性酒精中毒之类的?但为什么会着火呢.......
“他进去后似乎反锁了房门。”
她想起梶山说过的话。
假定是有人告诉君月说休息室有酒。那么君月说不定就会以身体不适为由,自行去往那个休息室喝酒。反锁房门的说不定就是君月自己,因为怕被人知道他在里面喝酒。
但是喝酒又怎么会导致起火呢?而且只是喝酒的话,没必要弄坏门锁吧。把门锁弄坏到要砸门才能打开的人,如果不是君月,那又会是谁怎样做到的?
她看到一群穿着正装的人快步走向休息室,是警察到了。
.......算了,作案她很擅长,但破案实在没什么经验,还是让擅长的人来做吧。
千昭心里这么想着,也跟着警察们回到休息室。
听到波本说的人体自燃的信息后,她忍不住插嘴了一句,结果全场的警察都把视线集中到她的身上。
糟了.......怎么能做这种会引起警察注意的事呢?
她躲到波本身后,做出害羞的女朋友的样子。
波本微微转过头来跟她说话,她都如实回答了。
而且.......
他的下颔线真好看。
这种时候想什么呢?
她掐了自己的手腕一把。
很快君月的夫人君月光纪也来了,是一个穿着华贵,身材有点发胖,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的那种人。
尸体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光纪双手颤抖着拉高尸体的裤脚。不知道为什么脚踝以下的地方完全没有着火,脚踝上的一块陈旧的疤痕清晰可见。
“是他......”光纪用有点呆滞的语气确认了这就是君月秀作,然后失神地坐到地上,几秒钟后嚎啕大哭起来。
从波本的资料来看,君月从三四年前起就跟一个下属保持着情人的关系,经常以加班出差为由不回家。光纪她知道吗?
“泷泽!泷泽呢!”被人从尸体旁边扶起来的光纪叫着秘书的名字。
“夫人,我、我在这里!我在!”泷泽赶紧拨开人群走到光纪身边。
“你!我不是让你帮我照顾好他的吗?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光纪带着哭腔问。
“抱歉,夫人......是专务说想要休息的,没想到.......”泷泽低下了头一副要杀要剐悉随尊便的样子。
“你这个秘书!我让你看好他,别让他抽烟你做不到!别让他喝酒你也做不到!你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你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用啊?”光纪捶打着泷泽。
烟?对哦!君月他还抽烟呢。现场有碎酒瓶,是烟导致酒精燃烧起来了吗?
“冤枉啊夫人!”泷泽跪了下来,说:“我有一直盯着专务,不让他抽烟喝酒的!”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碎酒瓶?”波本问,说着蹲下去仔细看酒瓶上被熏黑的标贴,努力辨认着上面的文字。
“诶?”泷泽也很惊讶,但很快就站了起来,指着梶山怒气冲冲地问:“你们为什么要把酒放在休息室里?”
“不,这酒恐怕不是酒店提供的。”波本指着其中一块碎片说:“这可是Everclear。”又指向另一块碎片,接着说:“而那边的是Spirytus......这些都是纯度高达95%的烈性酒啊,非常易燃。这些罕见的高纯度酒在国内想要入手都很难。即便有客人指明要这种酒,酒店出于安全考虑,应该也会拒绝这种要求的吧?”
梶山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没听说过我们酒店有订购烈性酒。警官大人您也可以去查一下账目,看看有没有烈性酒的购入记录。”
烟加上烈酒的话确实可以引起火灾,问题是该怎样让君月把这两者放到一起?
问题一大堆,但她不知道该怎样找到答案。有接近20个警察在勘察现场、安排初次笔录等,一直忙进忙出的,这种氛围让她的精神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波本倒是很自然地就融入到警察之中,一会跟目暮说几句话,一会又跟鉴识科一起蹲在地上找着什么。刚才的波本一直很不对劲,但现在的他看上去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敏锐又专注。
他有一个侦探的身份,但千昭却只是个普通的大二学生,如果像他那样在现场到处查看应该会让人觉得可疑吧.....
还是先退出去吧。
她想着再次离开了休息室,在走廊里碰到了雾岛。
警察把宴会厅对面的一个小小的接待室用作录笔录的地方,雾岛刚从里面出来。
“小昭!我听说君月专务他......!”雾岛一看到她就问。
“嗯,君月夫人也来了。”她回答道,认真打量了一下雾岛。
额角有微微出汗,是因为刚刚应付完警察的询问而紧张?还是因为别的?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值得注意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小昭的男朋友好像在协助警察调查吧?他有说什么吗?”雾岛一副担忧的神情。
他是想套我话吗?总之先装糊涂吧,她想着,就回答说:“呃......他们说了很多,但都是我听不懂的话,所以我就退出来了......“
“这样啊......明明是在这种振奋的场合准备要上台发言的人.......”他依然是痛心的模样。
“雾岛跟那位专务感情很好吗?”她假装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试探地问。
他的脸色稍微阴沉了下来。
“.....怎么了?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她抓住这个变化继续追问。
“呃......没事!就是在想小昭你都不叫我的名字了。”又恢复成温和有礼的样子,转移了话题。
“.......因为我男朋友非常在意这个.....”她没好气地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而且刚好路过了角落的阴影处,但她确实看清了雾岛的表情。眉头痛苦地皱起,那种像是要点燃全世界的火被锁在瞳孔里,因为咬紧牙关而凸显的锋利的下颔曲线。通过深呼吸来压抑自己的愤怒时微收的鼻翼。
她见过太多了,人因为仇恨而扭曲时的神情。
她想起那天晚上眼神纯粹得像是平静的湖面一样的雾岛,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他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她又想起了下着大暴雨的那天,隔着重重墓碑看到的姐姐的身影。
那时候的姐姐有预想到吗?抹杀了任务目标后,他身边人的人生也会被这样彻底改变。
姐姐,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吗?
为什么在成为Calvados大半年后的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