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如月琉生。他想。
如月琉生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一件莫须有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他们误会就误会了,大不了再装一个从受伤到走出来的过程,相处还是可以一如既往。
可是他们会怎么想,景光会怎么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他都看见了吗?
如月琉生站住了脚,意识到相对而言,他最无法接受知道这件事的人是诸伏景光。他介怀的根本处就是他们知道,无论怎么劝说自己都钻牛角尖,轴得要命。
可这又不是他们的错,是我的错。如月琉生想。
景光不会放心自己的,他肯定会让其他人来找他。他们又要为了自己奔波,要不还是乖乖回去吧。
可是好难面对,往回走的步子都迈不开。
如月琉生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没劝得动自己。他绕了又绕,想离开人群,于是越走越偏。他下意识往熟悉的地方走,直到又看见那间改造后的拉面馆,老板娘依旧热情地招呼他,再次回绝之后,如月琉生去了上次遇见猫猫的小巷。
巷子没什么变化,这些三不管的荒凉地带会变化的只有堆在街角的垃圾。如月琉生循着记忆找到以前放纸箱子的地方,惊讶地发现那里竟然搭了个木板小房子。
小房子大概是手工做的,比较粗糙,但遮风挡雨的基本需求满足。房檐延伸出来的部分为放在下面并排放着的两只碗提供了遮挡,碗的水还很清澈,应该是有人最近才换过。
小狸花猫已经长成大狸花猫了,肥肥的一只窝在外面晒太阳,看见他来了只是波澜不惊地抬抬眼皮,当没看见一样,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如月琉生在它面前蹲下,摸了摸头没有被凶,又摸了摸它身上。
实心的,很实。
他看了一眼那个小房子,现在没法抱着猫再躲进去了。
于是干脆靠着墙根坐下,下巴搭在膝盖上,盯着一甩一甩的猫尾巴出神。
他想了一会儿,伸手捂住了脸。只要他去想诸伏景光知道了这件事,莫大的羞耻感和抗拒感就攫取了他,让他只想跑得越远越好。
这种事,这种事……
他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事,也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就算不说在成为古牧和也之后声色场的肮脏事,早在他流浪时,就偶尔会撞见。
街上的女流浪汉总是怀孕又流产,然后逐渐消失无踪。一些清秀纤弱的男性,有时也会成为目标。
他一直觉得那种事很恶心,这就是最早的原因。年幼时多求自保,能帮则帮,可最常见的情况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顶着对方绝望的目光离开。有时即便最后能叫到人来,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
真的很可怜,看起来,也真的很糟糕、很绝望、很无力。
他作为旁观的第三人时,只会觉得加害者可恶;可真正因为他们的误解去想他们眼中的自己,又觉得自己无比恶心。
一点都不想被他们可怜,不想因为这个被小心翼翼地照顾情绪。
分明就没有发生过的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的担心和重重考虑。
毫不留情地拒绝或心安理得地接受都做不到。
在他的认知里,社会对拥有这种经历的人,本就不算宽容。就算知道诸伏景光是个多正直善良的人,但如月琉生还是会忍不住想,在看到自己身上那些痕迹时,他会不会在某一刻也觉得反胃恶心。
自己……喜欢的人,经历过那种事,怎么想都很难接受吧。
他掀开自己一只手臂的衣袖,那些痕迹已经从一开始的发紫逐渐过度成发青,程度比较轻的开始变黄。烙印在皮肤上,显眼又丑陋。
萩原研二照着伊达航给出的地址急匆匆地赶到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如月琉生靠坐在墙根,双腿蜷起,一只手臂平放在膝盖上,他失神地看着那些伤痕,表情茫然又失落。
他的脚步声未做遮掩,如月琉生很快就发现巷子里多了一个人,他放下衣袖,神情还算平和。
“来得好快啊,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