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直觉的预警让如月琉生精神高度集中,面上的表情因疼痛和被质问的不虞而扭曲:“……我不知道他原本等的人是谁,到最后他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就像个疯子一样自杀了!”
琴酒:“桥上还有两个警察。”
“那是接到报案的拆弹警察,他们被我拦了一下,晚了两分钟见到山田。跨河大桥一般有监控,我不可能杀掉他们!”
琴酒微微眯眼,似乎在分辨他说话的真假,他眼里那种恶意并没有消失,却没有再接着发难,手掌松开,如月琉生踉跄两步,并没有因此放松。
他在琴酒偏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他耳边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一点细微的亮光。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想起在山田一郎按下引爆器的前一秒,他也见过这点亮光。
是通讯器!
从他上桥和山田一郎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另一个人面前。
一种极其强烈的焦虑感在瞬间淹没如月琉生,他瞬间反应过来这也许也是试探的一环,于是抬起眼,对上了琴酒冰冷的目光。
青年因为疼痛脸色煞白,却仍然勾起一抹堪称挑衅的笑容:“怎么,要杀了我吗?”
“别让我抓住你的老鼠尾巴,甘露。”
在走动时被风吹起,猎猎作响的黑风衣从如月琉生腿边擦过,琴酒说话时像一只毒蛇盘旋在脖颈,稍有不慎就会即刻丧命。
如月琉生咧开嘴角:“我可不想当这么恶心的东西。”
琴酒走了。如月琉生深深呼吸,按着肩膀微弯下腰。
他和山田一郎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等我吗?”
但这并非是因为他是山田一郎制造爆炸的同伙,而是他认为,他接到这个和父亲当年叛逃案件类似的任务并非偶然。种种迹象都表明山田一郎的叛逃充满了不合理,更像是受人指使或被人胁迫。
这么明显的、充满漏洞的叛逃事件,自然会让人认为,这其中还有别的因由。但即便是以收集情报为主职的波本,也没有在这次任务里做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
如月琉生在发现萩原和松田之前就已经决心追上去,是因为他认定,这事件之中不仅有幕后者,而且幕后者有一个针对于他的目的,山田一郎或许知道一些内幕。他判断有人要以某个信息引诱他去调查,在爆炸迫近,认定山田一郎会自杀,两名同期就在身后安全堪忧时,如月琉生非常直白地发问:“你在等我吗?”
山田一郎答:“你觉得我等的是你吗?”
谁认定自己被等待,谁就是入局者。
如果是第一世一无所知的如月琉生,他不会这样开头,甚至会反问“你在等谁?”。因为就算是具有相似性的事件,因为失去了对“组织中有一个与父母当年事件有关,一直阻挠他发现真相的幕后者”的认知,他就不会在线索缺失时认定这个事件是被人操纵而且只针对他。
一无所知的如月琉生不会认为自己被等待。
琴酒让他复述对话,他是否缺失,删改,增添,如何复述,对比当时实际的情况,判断他的意图和偏向。
那人很了解他,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很了解如月琉生。
降谷零拖起他的一只手臂,发觉这人的手心冰凉。陷入自己思绪的如月琉生短暂地回神,发觉这屋里只剩下他和黑皮青年。
“……走吧。”
降谷零皱着眉看他肩上,血珠已经渗出衣服,可见琴酒用了多大力气。他扶着如月琉生往外走,一边低声:“吓到了?”
如月琉生抿唇不答。
他是被吓到了,但不是被琴酒。
那种体积很小的通讯器虽然隐蔽,但应该有缺点。只能窃听、定位或者接收指令,没有摄影和双向交流的功能。大桥的监控被降谷零把控着,没人看见他还奋不顾身救了两名警察。
暂时确认了同期的安全,如月琉生才像能顺畅呼吸,焦虑的情绪放缓。
但萩原和松田的出现真的是巧合吗?他忍不住想。
多么熟悉的方式,在每一个分岔路给人选择,在每一条路摆上不同的毒苹果,然后从人对苹果的态度和拿起苹果的动作,来洞悉他的内心。
信息差被打破了。
先机已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