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鹤不卑不亢淡淡应声:“能入二皇子眼界,是清鹤的福气。无论如何,定不负二皇子欣赏。”
陆清鹤绵里藏针的应对让二皇子唇边勾出了一抹微冷笑意。他和陆清鹤碰了杯,又向与陆清鹤并肩站起的顾未辞举杯:“听闻世子近期多病,不管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都可要多加保重啊。”
顾未辞杯中空着。二皇子执壶给他倒满了酒杯,旋即与顾未辞碰了杯。
迟疑一瞬,顾未辞把酒杯贴向了唇边。
李乘玉忽然开了口:“这是冷酒,换一杯。”
顾未辞不耐腥冷,喝过冷酒心口有时会梗痛半日。往日这种猝不及防要饮下冷酒的时候李乘玉总替他挡着。
此刻李乘玉出声说起冷酒,顾未辞只觉讽刺。
道句“无妨,这是二皇子给的福气”,顾未辞一饮而尽。
“世子好酒兴。”二皇子再度给他注满了酒杯,“既如此,再饮上一杯,为你多添些福气。”
李乘玉眼色微变,顾未辞唇边泛出一点淡淡苦笑,举起了杯。
但酒杯被陆清鹤用巧劲拿了过去:“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替未辞分担点二皇子给的福气。”
他仰头,潇洒喝下那杯酒,对二皇子和林昭清做了个“请”的姿势:“多少人等着呢,我们就不耽搁二皇子了。”
李乘玉看着陆清鹤手里原本属于顾未辞的酒杯,目光微动,但终究没开口,只是在二皇子和林昭清继续去和下一席人叙话时一脸沉郁地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上。
跟随二皇子叙了几席话,林昭清回到了李乘玉这边。他按着心口,用顾未辞完全可以听到的声音对李乘玉道:“酒喝得有些多了,心口烧着疼。是不是要吃点保心丹了呀?”
李乘玉没答话,只把保心丹从案上推向林昭清。
林昭清撇嘴笑:“怎么?要我生吞啊?”
李乘玉淡声开了口:“案上有水。”
“水冷。”林昭清嗔道,“我本就心口疼,还让我用冷水送药?乘玉哥别是想……乘我病要我命吧。”
话语神色,无不轻佻。
许青川走来顾未辞身边坐着,听得林昭清的话语,没忍住面露鄙夷,直言:“这般造作,乘玉是真看不出来么?”
顾未辞平静地道:“也许他并不觉造作。”
陆清鹤有些担忧地问顾未辞:“你还好么?”
“不好。”
顾未辞不打算和陆清鹤虚与委蛇地客套。
席间众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带来的尴尬,确实让他不适。
既然不适,那便没有必要委屈留下了。
“皇子们都已叙过话,晚宴我不想参与,就先行离席了。若是四皇子问起,清鹤兄替我告个罪,好么?”
陆清鹤点点头,并未挽留,只是拿起大氅给顾未辞披上:“我送你上车。”
顾未辞清楚陆清鹤的职责,立时拒绝:“宴席未散,你不可离席。”
“我送你。”许青川站起身,“我离席半刻无妨的。”
“永宁侯世子,这是要离席了么?”林昭清的高声引得顾未辞瞬息成了席间焦点。
顾未辞不答也不看他,只理着大氅。
林昭清又扬声:“乘玉哥你快去哄哄人吧,别为了我闹得你们失和呀。”
大氅的系带打了结,但认真去解,也就解开了。
不像感情,不像虚无缥缈的承诺,说变就变,不讲道理。
许青川站了起来,目光直向李乘玉:“乘玉,我有话问你。”
李乘玉尚未答话,林昭清忽而捂住心口,皱紧眉,身体也晃了晃:“我心口疼。你们能否改日再谈?”
李乘玉脸色一变,扶住了林昭清,仔细打量他的面色,很是紧张模样地把保心丹递了过去:“你先吃药。”
“李乘玉,你是中蛊了还是被夺舍了?”许青川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陆清鹤拉住许青川,低语:“切勿失仪,给人拿了把柄。”
“青川,走吧。”顾未辞也淡淡开口,唤住了许青川。
他理顺系带,穿好大氅起了身,侧首抬眼,凝视向李乘玉。
李乘玉在那冰冷又锋利的目光中变了神色。他松开扶着林昭清手臂的手,向顾未辞那方踏出了步。
林昭清却又一声惊呼,身子抖了抖,跌坐了下去。
李乘玉惊怔,转回身去打量林昭清的面色,有些急道:“怎么了?”
“我没力气,手脚麻痹了。”林昭清弱着声呼吸有些乱,“我是不是中毒了?”
“中毒?”李乘玉面上似有惊惧之意,声音也变得沉哑,“我这些天都看着你,怎地还会中毒?”
他倏地回头,向顾未辞看去。
但顾未辞已经早一步起了身,背对着他向重华殿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