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说,”长清答话,“确有和永宁侯府有亲的东原国皇室旁支派人来了京城。”
“两男两女四人,并无关系但扮做姐姐姐夫妹妹和弟弟,身份是贩售琉璃盏的贩子,住在平乐坊。”
平乐坊是这类售卖本朝不产的奇异物件的商贩聚集之所,坊内更有个交易此类物件的行市。
而从平乐坊东横穿三条大街,便是四皇子宅邸的后门。
长清继续转述探子的讯息:“扮做夫妇的那对,昨夜三更进了……”
他停了一停,低了些声:“进了永宁侯府的后门。”
“他们……”李乘玉的声音缓而空,“什么时候离开的?”
“到此刻都还未曾离开……”
忽然,有极度匆促慌乱跑进扶疏院的脚步声响起。
长清下意识抢步向门口。门外响起了小厮慌慌张张的叫嚷:“长清哥,快请小侯爷速到大门外,否则要出人命了!”
李乘玉闻言向门外步去。
长清挡在门外廊上,对急得浑身都发着抖的小厮喝道:“没头没脑的,要干什么?”
“那个……相府的那个什么……三公子还是四公子来咱们府里,居然要阿勇哥开正门让他策马而入!”
小厮太急,呼吸错了一拍,猛地咳嗽起来,却还是急着说:“阿勇哥自然是不能开的,初九分辩了一句,结果相府那公子扬鞭就打。秉忠叔不在府里,长清哥你也在小侯爷这里,我们、实在没法了,只能赶着来求小侯爷。那公子一点没手软,骑在马上追着初九打,帮忙拦着的也挨了鞭子,长清哥你快去看看吧,这么下去真的会打死人的!”
门外的话说到一半,李乘玉已经起了身。他极快地走出扶疏院,向大门行去。长清拉着那小厮拔腿就跑,边跑边嚷:“小侯爷,我们先去挡着!”
逍遥侯府在南辰大街尽头,侯府大门往前三十丈也是侯府地界,除了侯府中人以及往来侯府之人外,并不许随便进入,平日里很是肃静威严。
但李乘玉到大门外时,只听得一片嘈杂喧闹,闹哄哄的,比戏班子后台还乱。
林昭清在马上坐着,瞪着眼向长清吼道:“开门,我要进去。”
长清挡在马前,一步不让:“使不得。”
林昭清怒了:“他顾未辞使得,我使不得?”
“小侯爷没说使得,便是使不得。”长清朗声。
林昭清盛怒,扬起马鞭向长清抽去。
但他手中马鞭的尾端却被长清牢牢抓住了。
对林昭清吼着的“放手”只做不闻,长清道:“公子还是扔了马鞭比较好,我控制不好力道,把公子从马上扯下来了可不好”。
长清身后,初九的衣服在抽打中已碎成了褴褛布条,渗着血痕。
马鞭的抽打最是狠毒,鞭子停了伤口也还是一直持续疼痛,初九身体四肢都被抽出深重鞭痕,躺也躺不得,站也站不住,面如金纸地抖如筛糠,豆大汗珠从额角滑过剧痛逼出的青筋,让人不忍卒看。
来报讯的小厮想想扶住他,却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口,着急忙慌得不行,情急之下眼泪也掉了出来。
“快请大夫来。”李乘玉嘱咐小厮,“别耽搁。”
继而看向胶着僵持的林昭清和长清,厉声喝道:“放手!”
长清未动。
林昭清叫了声“乘玉哥”,见李乘玉眼光一凛,忙又改了口叫“乘玉兄”,继而满是委屈道:“我有生死攸关的要事即刻见你,他们却都拦着我。”
他又斜眼瞥长清:“这刁奴,你叫他放手都不肯放,你府里的人可别都是被永宁侯世子蛊惑了,连你才是正经主子都忘了吧。”
“我叫你放手。”李乘玉不掩怒意,一字一句,眼里是深沉的冷厉,向林昭清。
被李乘玉当着自己带着的随扈和刚刚肆意鞭打呵斥过的逍遥侯府诸人不给丝毫颜面,林昭清的脸霎时气成了红红白白一片,只更气恼地用力想甩开握着马鞭尾的长清。
清冷眼中闪过不耐,李乘玉看了眼长清。长清再无顾忌,手臂一扬,把林昭清从马背上直接拉了下来。
林昭清的随侍惊呼着赶忙来扶,但到底慢了些许,林昭清已跌落在马旁,一双眼里闪出寒芒,气恼到极点愤愤地瞪向李乘玉,尖声嚷:“你让奴才这样辱我!”
李乘玉没打算再继续这场吵闹,冷冷开口:“你冲撞在先,还将人伤至如此之重,长清自然得阻你。我会代他们向相府要一个公道。”
他回头,看到阿勇保持着双手平伸的姿态,双脚分开,四肢蓄力、脊背挺直地成“大”字状贴紧侯府大门,摆出了一夫当关的气势。
眼中闪过赞许,李乘玉对长清道:“这烂摊子我不想看,你收拾了便是。”
他抬脚欲走,林昭清却快步奔过来,拉住李乘玉的袖子。
在李乘玉将要扬手甩开时,他不管不顾地用尽全身气力抱住李乘玉的手臂,急切低语:“我是来给你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