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苏若寻哭出了声：“我看他们像是审问犯人……我不敢开灯……他们说你憔悴了……我，我不敢……”

林雨琛没敢说她这四天只在后台那会儿眯了十几分钟，只是苏若寻还在哭着，她在黑暗中安慰着她，渐渐地心中那强撑地劲儿也散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像是老旧地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闪过，最后又如同倒带一般，回溯到了以前。

她有师父，师娘，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苏若寻哭着哭着忽然意识到身边的人没了动静，再抬眼时发现林雨琛也已是泪眼朦胧，手还在轻轻拍着她的背。

苏若寻环了一声雨琛，也不待她有什么反应，便封了她的唇。

有眼泪的咸，她轻舔，一饮而尽。

又是谁的眼泪擦过了谁的肩，或是凝落在胸前，总之是两人泪眼相忘，月下相拥，过了这一晚上。

这天上午阳光很好，苏若寻起得早，翻了个身便能看到林雨琛搂着她一个胳膊睡得正香，不过脸上的泪痕却依旧在。

苏若寻盯着她脸上的痕迹看了良久，待回过神时，已经凑到了她脸前，偏又鬼使神差地伸舌舔了一点痕迹，然后便抽了胳膊飞一般地跑开了。

只不过轮到她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又是谁脸上也挂着泪痕，苏若寻又盯着镜子看了半晌，才拿了毛巾先给自己擦干净了，又去给林雨琛擦了擦脸。

饶是这一番动静，林雨琛都没醒，苏若寻的眼里又浮上歉意，最后抱着私心，发了今天上午不用去上班地通知。

但好似所有人都默认一般，这天她发完通知后地半个小时还担心秦维一或者顾云潋谁的打来电话，可她直在窗上守着林雨琛到了九点半，也没个人给她打电话。

忽然窸窣一阵响动，林雨琛那边翻了个身，眉头几许微蹙，便睁开了眼睛。

她眼睛刚睁开，唇瓣就被苏若寻撬开，含糊不清地能辨认出说的是：雨琛，早。

到底是几天没睡觉，林雨琛此刻依旧是困得不行，搂着苏若寻声音都是闷闷地：“怎么没去上班？”

苏若寻说不想去。

林雨琛又闭上眼睛在她怀里赖着。

苏若寻本来是想问林雨琛中午想吃什么她去买，正问着就看到林雨琛又睡了过去，眼里又是涌上了心疼，伸腿勾了窗帘，房间里顷刻又是一片昏暗。

直到中午，苏若寻才喊了林雨琛起来，问她想吃什么，林雨琛这几天也没吃好，说着是找个西餐厅想吃牛排，两人便收拾着准备去，结果刚一打开门就看到陈松麟正从走廊那边急匆匆地来。

苏若寻脸色一沉问道：“怎么了？”

陈松麟看了林雨琛一眼方才说道：“吴问回来了。”

言语之中并没有什么喜悦，只不过林雨琛并不知道其中内情，闻言看向了苏若寻。

“楼师傅怎么了？”

苏若寻一问，便察觉到握在掌心的手骤然一紧。

林雨琛问道：“什么楼师傅，他怎么了？”

苏若寻一边领着三个人下楼，一边说着那天让吴问去找楼观月的事情，陈松麟等到苏若寻说完才道：“吴问原本想着去找了人就回来了，可谁知道去山区找不到人，吴问一打听才知道人去了斳镇。”

陈松麟还在那边说不知道楼师傅查到什么了要去斳镇，可苏若寻和林雨琛的脸色都是变了，林雨琛直说着快去医院。

陈松麟发动了车子，一边说着楼观月那边这折腾的，心里又装着事，其他的吴问没再说，只知道从那边转院到了沁市。

林雨琛问了一句：“是昨天到的吗？”

陈松麟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几天楼师傅还能说话，特意交代我们……”

是早就到了，可是，那几天还能说话是什么意思？

林雨琛浑身一颤，只透过后视镜看着陈松麟开车的样子，一面催促着让他开快点。

几人赶到医院的时候，那房间里，病床前，直站着吴问，马颂福，刘岭三人，单是这情景，便看得林雨琛心口一痛，险些脚下一软，被苏若寻堪堪扶住。

下一秒林雨琛却又奔到了病床前，拉着他的手喊着楼师傅。

仿佛是察觉到林雨琛来了一般，楼观月竟是睁开了眼，嘴里依旧说不出话，只嚷着什么，手上不停挥着，力气之大，让刘岭先是一惊，随后也跟着红了眼。

刘岭拉着楼观月的手说道：“老兄弟，我知道了，你让我，让我再看一眼，我们就出去。”

楼观月似是笑了，由着刘岭和林雨琛一左一右地拉着他的手，过了片刻，刘岭强忍着泪起身：“他们爷俩似乎有话要说，我们先出去。”

言下之意，众人都知晓，苏若寻朝着林雨琛那边看了一眼，林雨琛没回头。

病房的门轻声关上。

病床上的楼观月哼着含糊不清的音，林雨琛早已哭成了泪人，一边应着他的声音，一边看着他的动作。

却见楼观月几次想抬手，林雨琛才明白他的意思，胡乱说着我不哭了，眼泪确实越涌越多，楼观月似乎又笑了笑，开始扯着自己身上的被子。

林雨琛帮他掀开了被子，楼观月又胡乱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林雨琛正解着下面的口子，上面两个扣子便被楼观月一把扯开。

他胸口缠着透明胶带，里面封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原本含糊不清地话语也突然有了音调：“我，谁也，没说，都在这儿呢。”

“把我，送，送回去，我们居委会，有……”

抬起的手将那胶带连着信封一起扯下，猛地塞进了林雨琛的手里，口中却再也说不出言语。

众人在房间外面等着，却忽然听得房间里悲切地一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