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追的话,还来得及。
不久,横槊便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但又颇为急躁地说着:“少夫人,公、公子他确实在约莫一个时辰前要了骏马出府,但具体去了哪,王马夫与门僮皆不知。”
“夫人,要去追公子吗?小的已经找王马夫要了三匹快马,就等在府门之外。”
张春华惊叹于横槊的体贴和考虑周全。
她未有任何迟疑,便径直往屋外走去,边走边道:“南城门。若是我们此时赶去,即便途中城门已开,但只要我们的速度能快过你家公子,定能在城郊将他拦下来。”
“好。”横槊紧跟着张春华。
韵竹匆匆也追出来,呼喊道:“夫人、横槊,等等我。”
待三人离开司马府,外面的天光已是乍破。寻常在司马府周围挑筐的小贩虽还没到,但周围已可见其他形形色色为了生计来往的民众。
三人驾马疾驰往南城门而去。
越靠近城门处,人烟越是如织。遥遥地便可望见,城门已是大开,有不少人拥簇在南城门前,等待守城的将兵给他们放行。
即是乱世,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却非战时,许都还算安宁祥和,因而为了照顾难民,往往出入城池不是很看重文牒。
再加之司马毅的父亲司马防作为京兆尹,本就有发布通关文书之能,张春华并不怀疑司马毅能否走出许都城。
因而,她想都没想便与横槊和韵竹道:“我们出城门,直接往城郊密林前的矮坡等他。”
“可夫人,我们没有文书。”韵竹有几分忧虑地说道。
横槊欣然,“少夫人别担心,小的有办法。小的在司马府还算常在外面露面,只要说出家主的姓名、官声,再给些钱财,出城不是问题。”
张春华对横槊露出欣赏、赞叹的目光。
就连韵竹都不吝夸赞道:“横槊,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用处呢。”
横槊得意洋洋。
他可从来不是普通的书童,而是在书童的外表之下,是司马懿十多年养在身边的心腹。很多司马懿不能直接出面去办的事情,都是他来为之。
三人疏通了城门守卫,越南城门而出。
至南郊密林的矮坡上,天际已经缓缓升起一轮明黄的圆日。圆日破开浓厚的云层,将天地、山川、草木,全都照亮。
韵竹气喘吁吁,感叹总算得以闲隙歇脚。
横槊却仍旧焦急、紧张万分。他站在矮坡的尽头之处,目不转睛地往下望去,生怕一眨眼便会错过自家公子的踪迹。
张春华就静静地站在两人之间。
其中,她想了许多。若是自己猜错了的话,怕是会错过寻找司马毅的最佳时机,恐怕此后再没机会与司马毅相见。
若是如此,自己就接了他的和离书,与他一刀两断便是。
可是不知为什么,如今静下心来再想起那封和离书,张春华总觉得自己的心里难掩几分失落。
他走了,倒是把自己撇开得干净,可是自己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忘记记忆中那个翩翩少年。纵然不为少年,这一载有余来的朝夕相处,张春华也难免会有不舍。
既非夫妻,亦是有相濡以沫之情的至交。
不知过了多久,张春华也猛然想不起自己思绪徜徉到了什么地方。前方的横槊突然挥手,着急道:“少夫人,是、是公子!”
张春华和韵竹便顺着他的话音往前,向矮坡下望去。
实在是憋忍不住,韵竹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春华也总算破颜展唇。
他们着急寻找的那位司马氏二公子,生怕赶来得晚了,与他错失。结果人家倒好,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东倒西歪的。一时马头偏了,他也不能及时拉正,只能仓皇地喊着:“喂、喂,马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往前、往前啊!你再乱走我们就得撞在山坡上了。”
“你家公子不太会骑马?”张春华忍俊不禁地瞥了一眼身侧的横槊。
横槊面色难看,像是被人丢尽了自己的脸面,艰难回答:“从前明明马术精湛的,莫非是失忆,连基本的君子六艺都忘光了?”
韵竹的笑声更甚。
她没忍住,还站在山坡上遥遥地招手,呼喊:“公子,你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带上我们和夫人?”
山坡下的司马毅闻声,惊恐地抬眸。
只一瞬,他又低下头去,摸着座下棕马的脑袋,碎碎念:“马大哥,要不你现在争气一下,快点跑?不然我等会被抓回去,可就要倒霉了。”
然而,胯/下的大马纹丝不动。
司马毅因为害怕,也根本不敢强行策马。
张春华莞尔一笑,再次翻身上马,与韵竹和横槊柔声道:“走,我们去接你们公子归家。”
司马毅还恰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