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笑笑,在面前人猝不及防的神色中,突然用食指的指腹点在她的额角,一股冰凉混杂着轻弱的刺痛袭来,令谢惊秋双眸微睁。
楚聿收回手,眸光颤动间有些神态莫名,摇头道:“主子,我是红衣。”
红衣?
即使谢惊秋还没有练武,也能感觉到眼前女人澎湃的内息,和老师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般浑厚内力,竟然仅仅是红衣么?
她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但是就在这是,屋外突然传来几声猫叫,谢惊秋连忙起身,走到一旁打开窗户。
一只雪白的猫顿时映入眼帘。
“小白,你可真能干。”
谢惊秋把眼珠子橙黄清透的半大小猫温柔地揽在怀中,抱到桌前坐下,全然忽略了身边人有些僵硬的神色。
她从袖中掏出一条干瘪的,包裹到绢布里的肉条,小心翼翼喂给它:“快吃快吃,要不然你家统领可要向我问罪。”
“楚阡的猫怎么在你这里?”
一声冰凉的话突然打破了这样温馨的场景。
“你知道它?”
谢惊秋抬眸,倏然看见眼前的女子殷红唇瓣微抿,神色有些凝重,怎么,怎么看起来还有些咬牙切齿?
“嗯......”
楚聿似乎察觉到自身的失态,她轻轻移开目光,抬手啜饮了一口热茶,话说得异常平静:“楚...统领的猫,常常养在玄羽卫的大营。”
谢惊秋眨眨眼,语气在女人听来竟有些温软,“原来如此,这我还真不晓得。”
“这猫和她养的那只鸟整天厮混在一起,如今为了传递消息,竟把它派了出来。”
楚聿垂眸,话说得极为柔和。
“它?和鸟?”
说的不会是她还没入宫时初见楚阡,那只送信而来,巨大的长喙雪鸟吧?
谢惊秋有些讶然,灯烛的红光映在她的眼眸中,呈现出一种莫名华丽的神采。
楚聿的视线看向在怀中那只吃完食物,便懒洋洋趴在女人腿上翻着肚皮的猫,眸光轻轻颤动,旋即凉凉一笑。
“...是它呢。”
.
半夜,柳府的人竟然复又迈进这方院中。
说明天会送来衣食,过一段时间,才会给她们两人换个屋子。
谢惊秋心有疑惑,却也只能静静等待时机。
不过倒是也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柳眠听说她和楚聿的关系,命她作为随身侍奉楚聿的侍女,虽然又成了伺候人的角色,不过这样一来,两人相见倒是不用再避讳了,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柳眠此人谨慎,整座府邸占地极广,不知那些可怜的稚童又被藏在哪里,找不到她们,没有人证,如何将罪人绳之以法?
还有几年前大疫,记录身死百姓数量的真实名册也不知有没有被销毁。
谢惊秋翻了个身,乌发在身下铺散,脸颊雪白,她很想在柳府翻个底朝天,但是刚来没几天,不宜打草惊蛇,否则,倒是可以悄悄溜出去看看。
想起一个时辰前,楚聿和她说,没有真正弄清她们两人的身份,彻查她们的家世,依照柳眠多疑的性格,绝不会随意踏进此院。
谢惊秋心下慢慢盘算,接下来的这几天,总算可以睡得安稳些。
上元夜满城灯火璀璨,百姓在长街玩厌了,回到家里倒头便睡,清原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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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黄石山。
树木丛丛,乱岩碎石遍布。
地上,突然出现移动的黑影,在月光的照射下,隐约可见两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吃力地拖着什么,来到了一处险峻的断崖前。
“嘿呦!”她们穿着粗气,四只手用力一甩——
砰——
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落崖地。
“王姐,走吧走吧,别看了,一个乱葬岗,漆黑脏污的很,可别吓着你!”
“老娘从小走山路,见的野兽尸骨多的很,更别说在柳府做侍卫,死人见多了,谁怕这个?”
“是吗?你不听算了,反正我要走了,大过年的,都是些冤魂,可别沾染上身,可怕得很......更别说最近疫病横行,你、你也不怕晦气!”
......
黎明将至。
城中似乎还蔓延着喧嚣之后的余韵,淡淡的皎月在天空静静高悬,似乎并不在意人间的命运。
房间内,原本闭阖的眼皮轻轻一动,新换上干净里衣的女人睁开眼。
外面飞鸟展翅,带来的呼啸劲风推开了窗棂。
楚聿听到这样的动静,心下了然。
她起身,随手用一旁的木簪挽起发丝,浓密乌黑的眼睫下,眸光清亮潋滟。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一天,多在老人孩童间传染的瘟疫,却突然加重了,并随着天色渐明——
露出了它原本狰狞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