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形云看着有点害怕,他拍了拍盒边,焦急地喊:
“祁绚,起来!我们到了!”
随着他的呼唤,“雕塑”如同旧世纪描述的血族那样,缓缓睁开宝石般的绀紫色双眸,苏醒过来。
“嘘。”
迅速恢复清醒的祁绚朝温形云比了个小声的手势,问道:“这边有监控设施吗?”
“没有,这边是内宅的后门。”
温形云惊异地望着他,喃喃道,“我都做好被拷走的准备了……居然真的行。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还会死去活来、仰卧起坐的?”
祁绚没懂他的梗,一个翻身从盒子里出来,打量起面前的楼房。
温家主宅占地面积很庞大,分成迎客的外宅和居住的内宅,整体设计有些类似王宫城堡,散发出庄重的古雅味道。
后门外围了一圈小花园,花卉茂盛,在冬日一反常态地争奇斗艳,让祁绚想起温子曳家中打理亭当的植物园。
温形云给他指了指三层楼靠边的一扇窗户:“那儿是哥哥以前住的地方。”
又指了指二楼,“那里是我母亲……偶尔父亲回来,也住在这里。”
“不过现在,”他苦笑了一下,“只有我一个了。”
祁绚沉默,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好在温形云也没那么脆弱,很快打起精神,转移话题般地玩笑,“说起来,你不是说早上要忙着上课吗?怎么今天哥哥愿意放你出来了?”
祁绚面无表情:“他今天要和许小姐约会。”
“呃……”
温形云彻底闭嘴,推门而入,“我让佣人全回去了,现在没有别人,进来吧。”
两人走进屋里,头顶灯盏亮起,映亮比想象中还要空旷的房子。
大厅十分宽阔,连通着前往外宅的走廊,祁绚隐约能听见前方嘈杂的人声,他知道,应当是在为十天后温形云的宴会做准备。
温形云倒是听不见那些纷杂,他转身上楼,领着祁绚走到二楼的一扇门前,深吸口气。
“就是这儿了。”他低声说,“妈妈……以前就住在这个房间里。”
他似乎想再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出声,默默打开了门。
一阵浓重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就如温形云所说,属于苏枝的房间已有三年未曾打开了。
“你去看吧。”温形云说,“……我就不进去了。”
即便苏枝待他一向严厉、少有温情,可他们毕竟血浓于水。
哪怕现有的线索通通诉说着不妙,让他越来越难以否定,在尘埃落定之前,他并不愿意将母亲视作致使哥哥堕落的元凶,去质疑、侦查。
祁绚余光瞥见他落寞的脸色,心知温形云能做到这个地步,把自己带来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便点了点头。
他照顾着对方的心情,关上房门,独自打量这间卧室。
作为温家主母,苏枝生活得可谓朴素,没有什么多余的摆件装饰,只在床头摆着两张相框。
一张是年幼的温形云。
一张则是少年时期的温子曳。
抽屉里收拾着她还未编织完的手链、缝了一半的毛线玩偶、各色昂贵的首饰,值钱的不值钱的,通通塞在一起,一点也没有条理。
被褥床单也并不齐整,地上还扔着抱枕,阳台上是一个鸟窝状的秋千,看样子是平常小憩的地方,里边塞着一本折角的书——《奇闻心理论述》。
祁绚越是观察,越是疑虑重重。
这样有生活气息的房间不难窥探和分析主人的性格,他甚至能想象出苏枝在里边行动的场景——各方面看来,她应当是个有些粗心、不拘小节的人。
从前就有的困惑再次浮现,他很难相信,精明如温子曳会被继母蒙骗,视为亲生地相处了好几年年。
不对劲……
这说不通。
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停留在苏枝的书柜前。
她似乎挺喜欢读书,柜子上密密麻麻放了很多纸质的书籍,各个领域都有,摆放混乱、没有规律。
祁绚抽出左上角的一本,翻了翻,大致了解内容后又塞回去,如此反复,直到将整个书柜翻完。
这一柜子书里,大部分都很新,只有几十本,有着多次翻页的卷边折角。
他将其全部抽出来,连同秋千中的那本一起摆在桌上,想了想,又把床头的两张相框放在旁边。
这些书籍,都是心理学相关。
可苏枝毕业的院校不是相关专业,工作方面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系统维护。
祁绚将目光投向相框,照片中的大少爷五官漂亮,眉目冷然,虽然维持着微笑,可还没有日后的圆融,神情带着些许厌烦和阴沉,整一个自闭少年。
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这个时候,苏枝应当还未和他住到一起。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祁绚在这些东西前站了半晌,全部收回原位,只拿走了温子曳落了灰的相片。
他推开房门,对上温形云发呆的无神双眼。
少年也不知是期待还是紧张,干巴巴地问:“你找完了?这就出来了?有……有发现什么吗?”
祁绚不知道该不该讲真话,他犹疑片刻,没有回答,而是问:“你家有常联系的医生吗?”
“医生?”温形云皱着眉,“有啊,温宅有家庭医生的。秦姨在这边工作了二十年往上,难道她有什么问题?”
祁绚说:“没有。”
“能带我去见见吗?”
他顿了顿,手指蹭过口袋中大少爷的照片,觉得心底有些无法言喻的难受,“我有些问题想问她。”
倘若当真和他想的一样……
大少爷也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