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见他微微点头,便向着他调皮地笑了笑,鼓励他道:“可心哥哥,你生得这么好看,又真心喜欢柳相国,那我猜柳相国也一定很喜欢你。你有柳相国宠爱疼惜,又有女儿,日子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你莫要自己怄自己啦。”
白榆这是根据自身经验总结出来的,他嫁给秦瑛半年,并无身孕,他也没有家世,可是在秦府,上至正君陈语和,下至婢女侍儿,没一个人敢对他怠慢不敬,毕竟人人都知道他是秦瑛心尖上的人,男儿家只要有妻主疼着护着,便是做侧室,日子也不会太差。
颜可心听他这么说,便把心中最急需解决的苦恼讲了出来,他此时是真切地期望白榆这个新知己能够给他出个主意,“妻主原来倒也是喜欢我的,可是她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正君哥哥了,她每天住在正君哥哥院子里,我被老院君磋磨,她都不知道。”
白榆唬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往上捋,边捋边问他:“老院君怎么磋磨你了,他打你了?”
“我这阵子住在神像院子里给正君哥哥祈福,妻主原说的是等正君哥哥有了身孕就准我搬回去,可现在老院君非要我再住三个月。”
颜可心提到自己这几日的凄惨处境,眼圈都红了。
白榆也替他伤感起来,这事情并不大,但意头很不好,绝不能够放任,否则就是在告诉柳相国府上所有的人,侧君颜可心是个可以随意被人搓圆捏扁的。
他思量了一下,试着给颜可心出主意道:“你说这事柳相国不知道,那这事就不是柳相国的主意,柳相国还是疼你的。这倒不难办,你让柳相国不经意地知道不就好了?至于怎么个不经意地知道,可心哥哥就不用我教了吧?”
男儿家最怕的事,并不是他人的折磨与欺凌,而是妻主默许了这种折磨与欺凌,甚至这折磨就是妻主亲自下令的,这伤害是妻主给予的。那时节,对于男儿来说,才是真的塌了天。
如果是那样,他便要劝颜可心另外寻觅个出路,莫要整日里窝在相国府中眼泪偷弹了。
颜可心给了白榆一个“你放心”的微笑,他自然不用白榆教这个的,他颜可心连这些小手段都要朋友教,那他也就不用在相国府住下去了。
这日晚上颜可心回到柳府,简单地用了晚膳,便前往正院去见柳笙。柳笙正在正房中坐着,陪着梁子鸣闲话,听见侍儿奏禀说侧君来给正君请安,略有些诧异,她觑了觑梁子鸣的脸色,想着若是这会子鸣儿不愿意见可心,她便让可心先回去。
梁子鸣觉察到她的视线,微笑着对侍儿道:“快请侧君进来。”
颜可心垂首敛眉地走了进来,进来后并不看柳笙,只恭恭敬敬地给梁子鸣屈膝行礼:“侍拜见正君哥哥,正君哥哥万福金安。”
这个称呼是高莹下午新定的,说是以后侧室们拜见正君,只能自称“侍”,不可倚小卖小自称“弟弟”什么的,如果要表示更谦卑的态度,可以自称“卑侍”“贱侍”“下侍”,这话当时颜可心不以为然,可是回来后,却执行得极为流畅。
梁子鸣见他这请安的姿态比平日里要恭谨得多,便随口夸了一句,“可心只去学了两日,就这么懂礼数,可见学诵很有用。”
这话多少有点指责他之前的态度不够恭敬的意思,颜可心心头微凛,头垂得更低了些,轻声细语地道:“侍不敢不用心,这学诵是朝廷让男儿们学的,还要求人人都要背,侍这两日学得很很认真,背得也很辛苦。”
他这话倒也是事实,今个儿下午高莹同他们讲,翌日便是最后一日,翌日下午能够诵熟背会的可以随着正君们结束学诵,而不能诵熟背会的,就要再学三日,他为了不再被留堂三日,下午学得认真极了,自己感觉自己已经能够背诵个七七八八了。
柳笙听见他这么说,赶紧顺势而为替他讨好处,乐呵呵地言道:“心儿可是已经会背了?若是已经会背了,那就给你正君哥哥背来听听。”
“奴家遵命。”颜可心说完了,便恭敬背诵。他虽然没读过太多书,但人很聪明,当年在太乐坊供职的时候,不管是多长多拗口的曲词,他都能够很快记诵下来。背诵这篇不算长的《侧室要义》也就没觉得有太大的困难。
柳笙听他还算流畅地背完,脸上的笑容就更盛大了一些,望向梁子鸣和颜悦色地道:“心儿背得流畅,只是这《侧室要义》并不只是会背就行,要弄明白还要理解透彻。正好我也要了解一下男儿们学诵的情形,我待会儿带心儿过去详细地给他讲讲,鸣儿今日早些安置。”
她这意思便是要同颜可心往颜可心原本住的侧院歇宿了,颜可心心头雀跃,却不敢在梁子鸣跟前表露分毫,只低头看鞋尖。
好半晌,他听见梁子鸣开恩放赦:“妻主去吧,可心学诵辛苦,是该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