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没入地平线,蓝韵大楼一片漆黑。
陆执眼神好,虽然视线刚暗下来还有些不清楚,但已经能看到人形的黑影,他疾步接近,一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正准备给小偷来个人赃并获。
结果光线一亮,竟然是江雁微。
西装革履的总裁大人似乎不适应光线,抬手挡着眼睛,更显得鼻梁挺拔,下颌到脸庞的轮廓清晰锋利,丰润唇瓣正不悦地轻抿着。
陆执恍然,江雁微一直待在办公室里,他给忘了,江雁微也在这层。
刚刚还好没喊出什么羞耻口号来不然就太丢人了,他心虚地挪开手机灯光,故作自然:“原来是你啊,怎么还没走?”
光线被挪开,江雁微放下手,不知道是不是陆执离得近或者手里晃着光,他的视野里能清晰看到对方。
他简单回答:“工作还没做完。”
原来是工作没做完,怪不得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陆执态度光棍:“做不完就明天做呗,反正工作永远也做不完。”
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江雁微无意跟人解释自己的工作习惯,正想提出一起下楼,髋骨处突然传来一阵抽痛,他皱眉,垂下眼睛,默默忍过这阵痛意。
“你怎么了?”陆执一直看着江雁微,立即就发现了他的异常,见他按着腰间的动作,“你撞到了?没事吧?疼不疼?我看看。”
他嘴快,问得又细碎,江雁微本就因为黑暗的环境正烦着,身上又痛,连敷衍的话都懒得想,只说:“没事。”
“我不信,”陆执伸手就要扯江雁微的衣摆,“我跟你说,不能小看这种撞伤磕伤。”
陆执一动作手机灯光也跟着动来动去,江雁微被他手上的光晃得眼花,于是抓着他的手,声音冷下来:“我真的没事,你别动来动去。”
江雁微刚说完,突然感觉手被人抓住,然后塞进一个硬物,犹如野兽被囚进牢笼的暴躁的情绪一窒,戛然而止的怒气让他眼神空泛了下,然后低头怔怔望着,光落进了手里……
“那你拿手机照着,不管你有事没事,必须得检查,我室友前段时间磕到小腿,当时没啥感觉,之后一直喊疼,去医院检查结果你猜怎么着……骨折了,现在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陆执没留意江雁微的沉默,他知道江雁微可能不喜欢别人碰他,但受伤是件需要重视的事情,因此态度难得严肃强势起来,感觉到江雁微手上的抗拒似乎弱了,让他顺利扯出衣摆,陆执以为江雁微怕了,便安抚道:“不过你也别怕,一般就是磕点淤青出来,骨折的几率小,真有事……”
陆执忽然抬头对上江雁微纯黑的眼睛,咧嘴一笑,灿烂又自信的笑容晃了江雁微的眼:“我在呢,我送你去医院。”
我在呢,三个字从不着调的小孩嘴里说出来,似乎也变得可靠,随时会陷入疯狂的野兽安静下来重新陷入沉睡。
一瞬间,江雁微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失控了。
江雁微垂眸,陆执正半蹲在他身前认真察看他的伤处,从这个角度看其实很邪恶,人在被俯视的姿态下会给别人一种莫名的处于弱势的感觉,这种感觉常会引发上位者的某种变态心理。
尤其是陆执的表情越认真专注,江雁微就越控制不住这种心思,手指微蜷,然后攥紧。
当他觉得黑暗不再让他心烦的时候,他知道在某个地方他已经失控,空荡荡的胸腔像是被什么胀满,这种缺失被填充的感觉很美好,江雁微……不想控制。
这很对不起董事长和夫人,但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本就顾不上太多东西,不是吗?
陆执扯开江雁微的衬衫衣摆,终于看到江雁微一小片腰间肌肤,白皙光滑,腰侧的线条弧度,流畅漂亮,是那种看一眼就会心痒痒想碰一碰握一握的程度。
陆执现在心里江雁微的伤最重要,他毫无杂念地抬手按了按。
“烫……”
江雁微忽然低喊了一声,低低的气音,尾音发颤,似乎在强忍着。
陆执耳朵一麻,心也跟着颤了颤。
江雁微的皮肤确实有点凉,被他的手烫到也正常。
陆执心里冷静地想着,大脑却在摆烂:“你忍一下,我手烫才好,可以促进血液流通,淤青散得快。”
江雁微眨了下眼睛,偏听偏信:“这样……那你往下一点,我撞到的不是这里……”
陆执听话地往下。
“唔……不是这里……还在下面……”
陆执跟着江雁微的指挥一点点往下,听着江雁微忍耐的声音,思维一片空白,嘴上还在机械地劝:“再忍一忍……很快……”
终于——
“痛。”
陆执如蒙大赦,赶紧集中注意力检查伤势,结果定睛一看,血液上涌。
江雁微撞到的地方在腰和大腿过渡的位置,陆执手不知不觉往下滑,皮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竟然让他把江雁微的裤腰扯下来一截,他现在甚至能看到江雁微不小心露出来的内裤边边,黑、黑色的……
虽然没露什么,可这也太、太……
“咳,那个,你灯光往下一点,有点看不清。”
陆执干巴巴地说,江雁微照做。
等看清红了一片的地方,陆执神色又认真起来,仔细给江雁微检查。
“这样痛不痛?”
“痛。”
“这样呢?”
“还好。”
问了几个来回,陆执得出结论,“撞伤,没骨折,淤青跑不了。”
江雁微:“是吗?按着还挺痛。”
陆执顺嘴:“淤青肯定痛啊,我帮你揉一揉吧,明天会好一点。”
陆执说完就差点咬到舌头,江雁微又不是揉不到,这么尴尬的位置我帮什么帮!江雁微肯定会觉得我是个没有边界感的人,不行,我得挽回一下形象!
陆执刚想来句“我乱说的”,就听江雁微说:“好啊。”
陆执一卡一卡抬头,对上江雁微低垂的面容,眼睛半合蒙着层雾气,是一种求助的目光……
陆执帮江雁微揉按痛处,心里装满杂念,整个脑袋都在冒热气。
江雁微,清清冷冷的一个顶奢公司CEO,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总裁,此时正衣摆凌乱,裤腰下拉,露出隐秘的一小片髋骨皮肤,任他揉按。
陆执感觉自己肾上腺素在飙升,有种混乱的刺激感,还有点心慌,这感觉很奇怪,陆执没体验过,他下意识转移注意力,“这样揉着好一点了吗?”
江雁微单手撑着陆执肩膀保持平衡,睫毛轻颤,陆执的手很烫,存在感太过鲜明,他有点受不住了。
扫了眼陆执恢复平日神采的双眼,江雁微点点头:“已经不怎么痛了,谢谢,你先起来吧。”
陆执没多想,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接过江雁微递来的手机,一抬头就看到江雁微慢条斯理的拉好裤子,扣皮带,像个提起裤子准备走人的渣男,但又分明是个清冷禁欲的大美人,反差感拉满,滋生出一种纯欲的涩气。
陆执莫名口渴,他找到自己工位,拿起杯子,还有半杯水,他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
不远处忽然传来“砰”一声。
陆执一惊,“怎么了怎么了?!”
他扔下杯子,连忙跑回去,发现是江雁微不小心踢到坐椅,“怎么样,脚没事吧?”
江雁微摇摇头,“没事,只是没看到。”
陆执看看自己手里放光的手机,懂了,他把手机拿走,江雁微这边看不清了。
江雁微也不知道怎么走的,走到了别人工位里头去了,怪不得会踢到椅子,坐椅下面安了轮子,轱辘滑动,又挡住江雁微出来的口子。
陆执踢开椅子,担心江雁微又磕了碰了,于是伸手拉住江雁微的手,牵着人走出来。
因为公司停电,空调早已停摆,空气渐渐热起来,陆执很快出了一头汗,身体热得像个火炉。
江雁微的手冰冰凉凉,像冰袋。
“江雁微,你的手好凉,握着还挺舒服的,要不我们一会儿牵着手走?”
江雁微眉梢微动,抽回手,“你是gay?”
陆执反问:“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么阳刚火热的英俊男青年怎么可能会是gay?你不能因为我说牵手走就觉得我是gay,我还经常跟哥们勾肩搭背呢!”
江雁微眸底微沉:“……那你闭嘴。”
陆执:“?”
为什么我不是gay就要闭嘴?这有什么逻辑关系吗?大总裁说话就能不讲逻辑??
我刚刚那么温和无害的一个江雁微呢?!
江雁微不说话。
陆执感受到了落差,他烦我!
需要我的时候态度那么好,不需要我了就那么冷漠,你们做总裁的都这么现实吗???
两人一同往楼道口走,陆执瞟了一眼江雁微平静的侧脸,不知怎么的心里憋着股劲,故意把灯朝边上照去。
江雁微视野里光线一下消失。
陆执就看到江雁微根本不绕开前边的障碍物,就这么直接往上撞,他一惊,一把拉住人,“你干嘛呢,生气也不能往桌子上撞啊!”
江雁微:“没生气,只是没看到。”
陆执不信,但他也不敢作妖了,老老实实举着手机照明。
在陆执第三次眼疾手快把江雁微拽回来后,他投降了:“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气,别往桌角撞吓唬我了。”
江雁微看他一眼,不承认:“我没生气,也没往桌角撞。”
陆执左右各伸出两根手指把自己眼皮支开,眼睛大大地望着他,“明明就有,我都看见了。”
陆执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滑稽,江雁微偏开眼,手指微紧,“我手机没电了,借你的用用。”
陆执没留意,大度地说:“行,借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