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玦表情麻木地主动伸手扶起晏廷锡,二人相对而坐。
晏廷锡先是缓了一口气,之后才慢慢开口。
“老臣斗胆问殿下,想必殿下已经知晓太后宾天背后的缘由了吧。”
陈怀玦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是。”
“不知殿下此时心中有何想法?”
意料之中,陈怀玦并没有应声,晏廷锡只等了片刻就继续说:“诚然此事与圣上脱不了干系,老臣今日来也不是欲为圣上开脱来的。”
只不过说了两句话,他便觉得胸口有些上不来气,因此不得不停下来缓缓,大口喘息了一阵。此时,一只茶杯默默从侧面被推到他面前,晏廷锡盯着茶杯微微一笑,当即端起杯子,一口气将杯中水饮尽,之后继续说,这次的语气较之前更坚定了两分。
“殿下也看到了,老臣年事已高,俨然是不堪大用了。圣上的性情殿下也是极为了解,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并不适合做一个帝王。奈何当初先帝费尽了苦心,甚至不惜与其他子嗣早早分离。老臣心里明白,先帝就是为了不让大晋重蹈夺嫡覆辙。”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叹口气:“夺嫡有夺嫡的坏处,但是太子早立也有早立的坏处,说到底都是当初一意孤行,必然埋下的祸患,只是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然是不能回头了。”
越是听下去,陈怀玦心中越发冒出一个略显离谱的预感,他有些烦躁地打断晏廷锡,甚至顾不上什么君子的礼仪风度:“太傅究竟想说什么?”
晏廷锡直截了当说道:“如今的圣上一直都是孩子心性,只要有人肯哄着就开心,长此以往难免被小人利用。如此一来,难免危及大晋江山百姓。幸而圣上向来都无心政事,而殿下有不世治国之才,虽然龙椅只能一个人坐,但玉玺并非只有一个人能用。”
话音落下,屋内瞬间寂静下来,落针可闻,晏廷锡虽然虚弱,但是望向陈怀玦的眼神依然无比锐利。没想到一向古板的太傅会说出这样的话,陈怀玦有些不可置信。
明白陈怀玦心中的犹豫,晏廷锡再接再厉劝导:“过去是太后执念太深,可如今事已至此,也是时候该往前看了。这些话老臣很早就想对殿下说,只是总觉得还有时间,但可惜老臣的身子不争气,撑不了太久了,老臣放心不下陛下,也放心不下大晋。”
陈怀玦声音微哑:“太傅……”
眼看着陈怀玦的情绪有了变幻,晏廷锡适时投下最后一把柴:“老臣该说的都说完了,至于之后要怎么做,全凭殿下的意思,殿下这些年来的苦楚老臣不是不知,若是殿下不愿意……”顿了顿,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那殿下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沉默良久,陈怀玦才开口:“太傅的意思我都知晓了,只是事关重大,我还是需要想想。”
见状,晏廷锡心下安定,顺势起身:“不急,殿下今日累了,早些歇息。老臣先行告退。”
门一开,一直守在门外坐着的吕映仪立刻站了起来,晏廷锡刚要行礼被她制止住:“夜已深了,我安排了侍卫护送您回去。”
“多谢王妃好意,咳咳,老臣这次是私下前来,并无人知晓就不必劳动王府的侍卫了。”
“太傅放心,都是不常露面的侍卫,也已经乔装打扮好了,必不会让人知晓。您若是这么回去,想必王爷也是不放心的。”
“那就多谢殿下费心安排了。老臣告退。”
“韶瑶,去送送太傅。”说完,吕映仪迫不及待地进了屋。她方一进去就看到陈怀玦愣愣地坐在桌前,似乎是在放空,又好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她犹豫着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