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倾洒下,一道白金色和一道碧绿色的光芒落在血色的魂环上,留下夺目的印记。
与此同时,一道绚丽的碧光照射在他的左臂,一个碧色的碧股光影一闪而没。
所有的绚烂与神迹都消散,只有一只巴掌大小的碧色蝎子蜷缩着身躯,窝在唐三心口。
风轻轻拂来,唐三睁开眼,泪水涌出。
“雨浩——”
他痛苦地唤着爱人的性命,如同这世间最虔诚的信徒,祈求自己的神灵再一次睁开眼。
“哥!哥!”小舞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捧出一朵娇弱的白花。
小舞求也似地看着唐三:“哥,你说过相思断肠红可以起死生、肉白骨。”
唐三看着那白花,立刻一手护住心口的小蝎子,坐了起来。
他摘下一片花瓣,送到小蝎子的口器旁,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唐三刚刚憋回去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又落下了。
他试图去扒开小蝎子的口器,却发现自己的手太大了,修长灵巧的手指在这一刻也显得笨拙不堪。
“哥,你抱着雨浩哥,我来。”小舞跪在唐三面前,弯曲着脊背,伸出自己细长的手指,去拨弄小蝎子的口器。
一片花瓣被送入口中,立刻融化为汁液,顺着喉管流入小蝎子体内。
顿时,小蝎子黯淡的身躯泛起了澄澈的碧绿色光芒,就好似碧色水晶雕琢一般,充满了灵性。
小舞赶紧又采下一片花瓣送进小蝎子口中。
服下了三五片花瓣,小蝎子突然动了动,将头埋进了两只小小的前螯中,好似调皮不愿意吃饭的小孩子。
“有反应,没有死、没有……太好了……”
唐三的心微微松了松,这才感受到痉挛一般的疼痛。
“虚不受补,不要再喂了。我们先离开这里。”他抱着小蝎子站起身,在小舞的带领下,钻入了森林更深处,牛首蛇身的巨大魂兽和体型庞大的巨猿紧随其后。
唐三和小舞躲进了星斗大森林最深处的一处洞穴中,每日重复着给小蝎子喂食相思断肠红,然后等待小蝎子睁眼的动作,如此枯坐了七日。
当小蝎子的尾钩翘了翘,睁开眼时,兴奋、喜悦,如同泉涌一般充满了唐三的心。
可是,唐三对上小蝎子紫金色的双眸,却只看到了一片空洞。
没有从前的温和沉静,没有任何灵动活力,就好似一具傀儡,即便再像,也只是死物。
小舞也看到了,她浑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了,忐忑不安地看着唐三。
他们等了这些天,她知道唐三在等什么。
只要霍雨浩还有一丝一毫存活的可能,上天入地、碧落黄泉,唐三一定会找到让他彻底恢复的办法。
可是,如果霍雨浩真得一丝生机都没有了,唐三该怎么呢?
十万年魂兽献祭也只能救回濒死的人,更何况唐三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他的爱人是真正地离开,只留下一具残留一缕灵识的躯壳。
“为什么会这样?”
唐三嘶哑着声音喃喃,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小舞,又或者是在问天地。
他眨眨眼,突然向后倒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他捧着小蝎子的双手却纹丝不动,好似生来如此,永远也不会放开。
***
这一年,武魂殿猎魂行动开始。所有反抗武魂殿霸权独断的人或是势力,杀无赦。
上三宗蓝电霸王龙灭宗,当代宗主以武魂真身战死,成了武魂殿广场上的一座战利品。
上三宗七宝琉璃宗护宗大长老剑斗罗剑气纵横、寒光三万里,与二长老骨斗罗对抗四位封号斗罗,举宗共抗外敌。最后剑斗罗在全宗护持下堪堪突破97级,击溃来犯,但元气大伤,全宗也伤亡大半。当代宗主宁风致发出了紧急召集令,命所有在外的弟子返回宗门。
下四宗在一番抵抗不得后,尽数投靠武魂殿。
其余大大小小宗门、氏族,更是伤亡无数。
两大帝国中,数个远离权力中心,脱离皇权控制,纷纷投入武魂殿麾下,将刀剑与炮火对准了自己的同胞。
这一年,是整个大陆风云再起的一年。
这一年,也是少年们许下的五年之约到来的时候。
从遥远的冰封森林,从另一个国度,从重建的废墟之上,从觥筹交错的宴会上,从大陆中心的广袤森林中,穿过层层盘查,共赴同一个约定。
***
“哥,你怎么知道戴老大他们搞了个五年之约?”小舞收回通行证,放下马车的竹帘,问道。
唐三端端正正地坐着,膝头卧着一只小蝎子,躯壳如翡翠般鲜活、水晶般澄澈,只是一双小小的前螯上都是混合了雪水的泥泞。
他手中捏着一把细长的小软毛刷,正细致无比地给小蝎子坐这清洁。
“我随父亲游历期间,秘密回过一趟学院,见到了老师。是老师告诉我的。”唐三一心二用,头也不抬地回答。
小舞弯腰看了看他小蝎子,“哥,你又用魂骨弄出雪给雨浩哥玩了?”
唐三弯了弯唇,点头:“他很喜欢。”
小舞担心:“雨浩哥现在这个情况,会不会怕冷啊?你怎么可以天天给他玩雪呢?万一惹了风寒,我们都发现不了。”
唐三手一顿,“冰碧蝎是极北之地的物种,应该不会怕冷吧?耐不耐寒,应该和灵魂无关吧?”
小舞想了想,“有道理。”
她往后一靠,长长地呼了口气,“哥,我有点紧张。”
唐三:“紧张什么?一会儿要见的,是我们的伙伴与师长,都是我们最亲近的人。你不必还因为五年前的事情而觉得拖累了大家,我们没有人会这样觉得。换位思考,你也不会。”
“五年了,我很想念大家。你呢?”
“……我也是。”
***
史莱克学院,院长办公室里。
弗兰德一脸黑线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的书案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文件。
他一边飞速阅览着文件,没问题的签上自己的大名,往右手边一甩;有问题的留下龙飞凤舞的留言,扔到另一边。
同时,他书案前面,柳二龙和赵无极正在争论谁的手艺好,情绪上来了嗓门震得窗外书上的鸟雀都飞了。
“我说!”弗兰德将笔一拍,“你们用的这些毛线,是花学院钱买得嘛?”
“不然呢?”柳二龙理所当然地问。
“你们这要挪用公款!扣工资!全部扣工资!”弗兰德拍案而起,“还没回来了,毛衣围巾都织上了!这还没到冬天呢!还夏天呢!那几个小东西有什么好的啊!还没回来就开始糟蹋我钱了!”
“是啊!”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大师淡淡地说,“而且这么忙,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说着,大师自己似乎有些气闷,他合上书,叹了口气,“不回来,就不回来吧……鸟儿长大了,终有一天,是要离巢而去的。”
“……但即使在千里之外,”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青年款步走进,笑道:“鸿雁终会归巢。”
“你、你是?”
弗兰德、柳二龙和赵无极围了过来,不敢置信地问。
“院长、二龙老师、赵老师、大师!”一头栗色长发的姑娘从青年背后绕出来,“认不出三哥了,你们总认得我吧!我这些年可没怎么变哦!”
“老师,”青年直接跪在了大师面前,结结实实地行了一礼,“您来信叫我勿念,可是我做不到,我真得好像你们。”
大师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他喉结滚动,伸手在青年肩上重重拍了拍,“回来了就回来了。老师,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