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灵?”问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讶道:“在这里干什么呢?”
“好想把知识用电波的形式存到脑子里。”曜灵有气无力地说,“学习好难。”
“以前帝国和联盟的关系没有这么僵的时候,有过这种实验项目。”问榆温和地解释,没有因为她的常识问题而鄙夷,“但是灌进去的知识跟文档储存一样,一条条陈列在人的脑子里,不同的人运用程度不同,融合知识的程度也不同。况且个体未必都能承受如此庞大的信息量,也无法全面调动如此庞大的知识量。
“何况……双方灌进去的也未必都是相同的东西。”
曜灵沉默几秒,猜测道:“两面都想让这些人认同自己?”
“对,”问榆点点头,神情看起来有些凄然,“双方都暗地里往他们脑子里灌输倾向,最后那一批实验体精神濒临崩溃,最终全部销毁。”
不知怎的,曜灵突然想起来容与和吕凡。
他们看见人下意识会全身紧绷地绕开,不知道会不会经历了类似的事。
“怎么了吗?”察觉到她情绪低落,问榆问道。
“就是觉得……人类终究不是造物主。”曜灵叹气道,“实验体反倒成为探索路上献祭的牺牲品了。”
“你是想起容与了吗?”问榆似乎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每个人都是不同层面的献祭品罢了。”
“算是吧。”曜灵沉默半晌,心底不自觉地染上几分沉重。
“景海实验室是非法组建,尽管后来被琴棋将军捣毁,但是仍然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问榆小声说,“它的主要实验内容是测定人类与其他生物基因的融合程度以及创伤恢复测试,实验过程不可避免会有反复切开皮肉再放到容器里治愈的往复过程,这个过程也伴随着看着同伴死去。”
问榆一直给她一种圣父光环的感觉,但是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似乎极其平常,曜灵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用地球的价值观要求容与表达感谢是否过分。
“不过好在现在没有人在受罪了,当年的研究院和投资人全部判处流放,还有一些被丢尽集能炉里了。”问榆解释道,“实验体的处境也在一步步变好,不是吗?”
曜灵点点头,回去搜索之后才知道由于能源枯竭的原因,所有生物尸体都会被丢进集能炉作为能源燃料。
曜灵不想再进行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问道:“冒昧问一下,你愿不愿意跟我组队去完成任务杀异形啊,正好攒攒学分。”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问榆一个三年级的学生都快毕业了,还要什么学分。
就在她准备开口收回的那一刻,没想到问榆却突然正色起来,称赞道:“你的变化真的很大,愿意为边境人民做出贡献是一件好事,我很荣幸参与。”
曜灵呆滞两秒,讪讪道:“我也很荣幸……就是现在还差一个人。”
“我回去问问霍染。”
曜灵对他的印象不大好,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只是觉得霍染给人一种精英式精明的不适感,像是跟谁交往都戴着一层看不清的面纱。
“问渊不行吗?”她挣扎地问。
没想到问榆静默片刻,说:“这个我不确定,或者你问问其他人也可以。”
最难找到的三年级学生有了着落,曜灵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刚刚被扣学分的不悦也烟消云散,她开心地表示感谢,准备回去的路上盘算一下去哪里拉人。
心情好转,看着四周的事物也美妙不少。地面上印有学院的徽章,看起来像是简笔画画出来的卡通机甲,双手举着一把形似加特林的枪指向遥远的前方,庄严却不失亲近。
其上铺了一层加大摩擦、吸收音量的东西,踩在上面有小幅度的回弹,时不时有匆忙赶路的学生跑过,身影在曜灵的余光中穿梭,终于给她这个外来者一些熟悉的生活气息,让自己感觉不至于有种被整个宇宙抛弃的孤独感。
脚下踩着实地,不像在飞船上看到一望无际的黑,向下是深不见底的点星深渊,向上是不见尽头的深色苍穹,整个人仿佛被宇宙张开的无边巨口吞噬殆尽。
蓦地,视线中出现一双熟悉的黑色短靴,短靴的主人套着松松垮垮的衣服,看起来是打折买到的不合身衣物。
容与围着厚重的棕色围巾,戴着帽檐宽大的帽子,只有一双眼睛透过半透明的墨镜露出来,眼角的淤青隐约可见。
曜灵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腿直溜溜地打了个弯,绕开他走了。
衣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阻力,等到曜灵回头的时候一切并无异样,只是两人都清楚这股力道从何而来。
容与的指尖勾住了她的衣袖。
曜灵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平静问道:“有事?”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半晌,没有传出人声。
晚风轻轻吹过,荡起翻飞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