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异常顺利，只有和曜灵住在一起的容与发现了曜灵的不对劲。

她依旧早出晚归，依旧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只不过容与看到她阅读的速度下降了百分之二三十，以前从不走神的她现在经常会盯着某个地方发呆，偶尔露出凄凄的神色。

“今天做了豆花，回来吃吗？”容与在通讯器上问曜灵。

曜灵在模拟训练场里抹一把额头，说：“我晚点回去，放保鲜柜吧。”

容与不肯挂断电话，坚持道：“凌晨之前能回来吗？”

“……不用等我，你休息吧。”

容与重复问：“凌晨能回来吗？今天外面暴风，窗户被吹得很响，你听……”

说实话，曜灵确实听到了极其低微的呜呜声，可是这里的建筑不像地球大学宿舍那样，有那么明显的响声。

“这里的建筑很坚固，别害怕。”曜灵安慰道。

“你再听。”容与大概把通讯器往窗户边放了点，声响又大了一些，“吵得像实验室药剂沸腾的声音……”

“行，”曜灵认命地叹了口气，“我十点回去。”

“我看天气预报说十点是风最大的时候，比现在都要恐怖……”

“八点，八点！好不容易抢到模拟重力场训练，八点一到我立刻狂奔回去。”曜灵妥协。

“不用那么急的，其实我也没有很害怕。”只不过底气越来越不足了。

挂断通话，曜灵脱力地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灵魂游走在钢铁丛林之中，一路飞向天际，飘向浩瀚无垠的宇宙，直到停留在一颗满是荒漠的边陲星球。

晚上八点零七分，曜灵满头大汗出现在电梯里，遇到了散步回来的邻居付欣。

她的表情略带嫌弃：“学院最近能源管控很严啊。”

就差明说学院抠搜到连水也不给了。

“……那倒没有这么严。”曜灵自觉后退一步，“我有点事着急回来。”

“哦，放心不下容与。”付欣一脸了然，“发什么呆，马上就回去见到了还走神。”

曜灵嘴角直抽，强迫自己拽回思绪，回到家中心不在焉地吃着冰豆花。

按理说豆花上撒上了淡黄色的花蜜，搭配白色、清色的软糯园豆十分清爽可口，对一个刚刚训练完的人来说算得上甘甜，曜灵却跟完成任务一样，一勺一勺，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容与收拾完厨具，望着照例戴上头盔看书的曜灵终于是没忍住，冲上去摘掉头盔。

如果曜灵真的在专心致志地看书，那么以她的反应速度，在容与摸上头盔的那一刻就会有所反应；如果她的注意力在现实生活中，那么在容与走到她旁边停下的时候，她就会出声询问有什么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头盔从脑袋上脱落，足足有三秒后曜灵才慢悠悠地、茫然地看向他。

容与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千言万语淹没在叹息之中：“……早点休息吧，快期末考试了。你不是说指挥作战系的转专业考核也在那时候吗？别太累了。”

曜灵固执地摇摇头，不容拒绝地接过他手中的头盔，继续进入全息世界。

诸如此类的事已经发生太多次了，多到容与开始期盼曜灵能有点宣泄的途径，而不是每时每刻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看自己根本不想看的东西。

变故发生在期末前三周的周末。

军事学院学生平时会有日常巡查的排班，曜灵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环青星”三个大字，附带着它的星际坐标以及联系人方式。

曜灵眉心一跳，觉得这是命运的抉择，给联系人发了个消息表示自己去过，不必麻烦接应她。对面欣然同意，将住所地址发过来后开开心心下班。

外出巡查不用像组队出任务一样要求必须凑齐三人，但是也要求两人组队。结果这次好巧不巧和曜灵分到一起的人是王远的熟人，看到曜灵名字的那一刻当下用一千星币的高价提交了休假申请。

曜灵乐得自在，一个人踏上了前往环青星的飞船。

令人奇怪的是，环青星的危险等级并未更改，可是上次的异变是连庄梅都闻所未闻的。曜灵曾经去找庄梅打探过消息，被她轻飘飘地堵回来。

从那以后就没想过从官方渠道了解这件事的进展，何况曜灵隐瞒了异形身体上那个硕大的“回”字。

曜灵本想去十一安全区附近的居民区，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词就会想起问渊和小娟逐渐消失的生命力。趁着上次那个小女孩落单的功夫偷偷塞给她几瓶营养液，叮嘱她藏起来，而后一溜烟地跑了。

凭借定位找到上次异形挡住袭击，身体消失的地方。原本的黄沙被黑得发亮的凹凸表面所替代，与四周此消彼长的山丘格格不入；空中飞舞的尘土不小心跌落在黑色深坑中，立刻被黑色所吞噬，变为它的一部分。

回到残留肢体的异形所在处，戴着防护服，拖着一根残肢人工搬运到集能炉旁。

——当地人不会同意这种小型异形用交通工具来搬运的，毕竟他们是免费的，但是能源就要贵多了。

终于把异形推进大门之中，永无停歇的集能炉开始啃噬身体里各型各色的物体。曜灵一个晃神的功夫，余光看到了熟悉的两个身影。

竟然是丘鹏和吕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