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容与默默问,“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曜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没有,你回来的好早。”
“学院的东西没什么好学的。”容与说,“产教脱节谈严重了,教的都不知道什么年代的东西。”
没想到这里也是这样,曜灵边吃边想,正好趁着这次去天融的机会试试运行的机甲。
“发什么呆呢?不好吃吗?”容与见她出神,不禁问。
“有点事要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曜灵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不是要三个专业组队吗?我可以算一个。”容与也不隐瞒,直白道。
“你在家里休息吧,空着也不放心。”
“我会拖你后腿是吗?”容与失望地低下头,神情中浮现几分自厌,“我可以在休息室待着,正好你也需要不同专业的人不是吗?我躲得很快的。”
你何止躲得快,一百个同样身体素质的人的头顶砸下来一块陨石,唯一可能活下来的就是他。
不过缺人倒是真的,除了问渊和容与,任何一个人去都有可能加剧她暴露的风险。
曜灵深深地看着他,脑海里涌现无数阴暗、极端的假设。
她甩甩头,不作回答:“先陪我去一趟景海行吗?”
容与不可置信道:“你要去地底看看吗?”
“嗯,我想确认你有没有坑我。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你骗我的话,带你去天融然后悄悄做掉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如果你没骗我的话,带你过去又怕万一出什么问题我会心怀愧疚。”
容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很高兴你能对我说出来,如果骗你的话我可能会当场死掉?
“但是我想活得……很久,很久。”
“和我想回家的心情一样。”曜灵说,“不是吗?”
两人面对面坐着,裹藏在皮囊之下的真实想法在这一刻破开皮肤相碰。
“我暂且相信你。”她说,“我不干涉你,也请你不要干涉我,至少短期内我们可以相安无事。”
风轻轻从窗户吹来,划过静谧斑驳的空气,夹杂着谎言与真心、辩驳与拉扯,吹到了废弃杂乱的景海实验室门外。
这里仍然像十余年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容与戴上夜视镜片,眼看着曜灵把他带去地面砸出一个窟窿的地方,哭笑不得。
“我知道一条正常的路。”
容与抓着曜灵的小臂,一步一步走到他来过无数次的地方,路过他童年时期饱受折磨的房间,摸索着从实验台下方的虹膜扫描锁后面拉出泛着光流的脑机连接线束。
曜灵恍然大悟,原来藏在这儿啊。
紧接着,她看到那细密的、像水母触角似的线束攀爬到他的太阳穴,黏在皮肤表面;而后线束中心伸出泛着蓝光的细线,光芒在接触到皮肤的那个点骤然消散,像是伸进去了似的。
线束开始源源不断地流过光流,说不清是从哪流向哪的,就像呼吸似的律动着,二者之间飞速交换着庞大的信息流。
“咔哒”一声,实验床一分为二,露出床体中埋藏的电线;它们在容与的控制之下向两端展开,一道幽深的、散发着寒气的矩形洞口出现在眼前。
“太黑了……能扶着我吗?”
曜灵走在前面,侧身将左臂放在身后让容与扶着,右手举起枪横在身前。
往下走大约垂直二十米的深度,面前再次出现一堵软凝土制成的墙。
容与挽住曜灵的手臂,摩挲着走到墙体中央,在上面画了一个奇怪的团,说:
“是我,帮我开下门。带了个人过来,不要害怕。”
曜灵确定那不是错觉——墙体翕合两下,缓慢从中间慢慢切出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孔,切口边缘不像建筑材料,反而像是细胞组织被划开一样。
手臂上传来容与掌心的温度,他安慰道:“没事的,他没有痛觉。”
这是活的。
曜灵按下心中的惊骇,尽量表现得稀松平常。
“嗯。”
一个崭新的、掩盖在这座吞噬无数生命的实验室下的世界在她面前展开。
眼前的楼层高二十米,深得向远处蜿蜒不可见,两侧是略显杂乱的各色培养皿与培养液,里面形态各异的实验体都兴奋地趴在玻璃上望着容与,同时审视地盯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这个狡猾的、邪恶的自然人。
远远望去,他们的体型庞大到让人联想地球远古时代不可撼动的巨型生物,须臾之间可以将尚在脆弱形态的人类屠戮殆尽。
只不过在这里,二者地位反过来了。自然人培育出这些实验体,试图从他们身上获取基因片段、实验数据与进化方向。
曜灵感觉不寒而栗,一个满身都是眼睛的实验体整个扒在玻璃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上万只眼睛随着自己而动。
容与的神情格外平和,卸去了在外的那副刻意示弱的伪装,不再绞尽脑汁地博取一丝一毫生存的间隙。
他们在交流什么,曜灵听不懂。只知道容与走到另一个脑机接口旁不知道和他们交流了什么,这些躁动的实验体蓦地安静下来,敌意消减几分。
“这叫接口?”曜灵问,“看起来很像什么魔法之类的东西。”
“嗯,和生物机甲的连接方式很像,都是通过线束深入皮肤,用微小电流控制神经元传导信息。”容与没听懂魔法是什么,“你在模拟的时候没试生物机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