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渊捞起容与卷着曜灵,还不忘给祝箐添堵,奈何这人滑得跟冰球似的,几次都没能捅穿她。
震荡、碎块、高温纷涌而至,轰然倒塌的小二楼埋葬了近处唯一的医疗舱,留下四个伤痕累累的人。
“……你果然不是人类!”祝箐愤怒道,“我没有看错,你……”
问渊根本不听她的指控,询问地看向曜灵,仿佛只要得到她的允许,祝箐就会被血刃无情地砍碎。
“胡桡死了吧。”曜灵难以站立,几人瘫坐在地面,“你杀了他。”
“他该死。”祝箐恨意更盛,“什么合作,什么‘你不擅长处理官场’的事,搞到最后全成了他的功劳!我呢?我呢?!”
起初,她的家人死于异形的袭击之中,悲痛之下的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杀掉了侵袭的异形,只是残缺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绝望时,胡桡说她很厉害,问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建立起扬名星系、繁荣安全的交通要塞,给乐宁星带来光明和未来。
后来,她昼夜不敢停歇,为了建造许可殚精竭虑,身体精神几乎垮掉,天融终于慢慢有了雏形。可是那些上位者说起来时,无一不称赞胡桡的风度手段,这个仅仅付出三分努力的人成为了十二分成果的坐拥者。
“哎,我真不想当。”那时意气风发的胡桡看起来不知所措,“明明是你的功劳更大嘛,但是……哎。”
“没事,都一样。”那时的她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再后来,胡桡游刃有余地游走与官场之间,天融逐渐成为珈蓝星系最耀眼的明星,不断有人送来价格昂贵的能源,暗示一些人尽皆知的东西。
他们一直秉持着不得罪、不答应的态度,直到有一天,她看着效率越来越低的天融,越来越冗杂的机构,议论纷纷的团体,惊觉原来只有她一个傻子。
“我也不想这样啊,但是没办法……哎,你不懂。”胡桡这样说,“没事,这些麻烦的东西交给我处理就好,乐宁星居民的生活越来越好了,不是吗?”
不是,祝箐想,乐宁星居民的工作时间越来越长,收入却越来越低。天融异常的增速发展带来了飙升的物价,大家生活得更累了。
“帮我做一份年终述职的汇报,好吗?”他询问。
“把天融上一季度的货物流量统计给我。”他命令。
他总是一副自己承担了所有,凡事离开他不行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装久了,久到自己都相信了。
祝箐工作二十年来第一次休长假,但在第三天就被叫了回去。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大脑——明明天融离不开的是她,凭什么所有荣耀都归他所有?
野心在黑暗中疯狂生长,无数个日夜的劳累、怨愤、不甘滋养着它,终于蜿蜒到远在数光年外的或斯帝国,那个同样野心勃勃的大皇女希维娜的眼前。
“要不要跟我合作?”红发的战士向她伸出布满粗茧的手掌,“别担心,不会让你背叛联盟,我们只是各取所取,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
“……如果你愿意,从此之后天融所有经我手的费用,可以分你两成。”祝箐开出条件。
自然,她的讲述中隐去了希维娜的部分,曜灵目光沉沉,仔细斟酌,不敢将问渊的事拿去冒险。
就算祝箐的事情败露,最多不过是流放而已,但问渊……迎接她的,才是深不见底的地狱。
问渊看出她的纠结,缓慢走到祝箐面前,从脖颈右侧大动脉处抽出一根手指长短的粗线,说:“异形可以感应自己的血液,控制它释放腐蚀人类的毒素,不受空间和距离的限制。把它放进你的伤口,我们彼此都有对方的把柄。”
“这听起来不公平。”祝箐笑着,心底清楚自己没有选择,“不过,就这样?杀了我才是最保险的。”
“世上没有万无一失之说,我欣赏你的野心。”问渊确认血丝融入她的身体,“它会时刻提醒你的,另外,分成要七成。”
“……你要不要脸?这跟全要有什么区别,三成,不能再多了。把星币洗到你们账户也很难,至少要褪几层皮。”
“你的命值钱着呢,别为短暂的利益蒙蔽双眼。”曜灵说,“这样,六成。”
祝箐眼珠一转,默默算了算:“四成,乐宁重建的资金光靠联盟拨款根本不够,我需要时间。”
曜灵挑眉:“看不出亲手炸毁天融,戕害同胞的人会有这种……”
祝箐知道她在笑什么,也不狡辩:“总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不起眼的决定而付出代价,尽管这代价本不该他们付出。曜灵,你以为摆在你面前的路,不是一条布满荆棘,充满厮杀与诡计,欺骗与谎言的道路吗?”
她的嗓音像是带有魔力的魔鬼:“哪个上位者不是踏着森森白骨才能荣耀加身?无论你想不想,命运都会推着你不断向前,所有的挣扎与痛苦,拥有与失去,都会一一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我看过你的新闻,就像你以前会为了学生间的玩闹大发雷霆,现在却可以坦然接受人类死于其他人类的争斗中,不是吗?”
曜灵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面色沉静如水,掩盖其下波涛汹涌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