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将军毫不否认道:“可八年过去了,西边不曾有过太大的动乱,多数小打小闹也容易平息,那柳州离着京城又远,陛下难插手,这心里难安啊。”
说完,柳老将军又是一声叹息。
他真没想到当初他陪同先帝打下这江山,终有一日竟会被圣上怀疑他的忠心。
他镇国将军府打从起初便不曾有过任何异心。
说句难听的,若他柳睿明有二心,当初打江山时,这江山就改姓“柳”而非“齐”了。
“父亲,陛下这些年疑心病愈发的重了。”
柳成心中领会,他想起当年襄国公一家,又道:“襄国公当年亦是手掌一分兵权,因同党谋逆之罪,满门抄斩。”
“旖姐儿所说不错。”
柳老将军说起襄国公便有些伤感,折大胤江山两人算是一同伴着先帝打下来的。
说襄国公同党谋逆,柳老将军是绝对不信,可那年证据确凿,他为襄国公再多的辩解也是无力。
且柳家不能辩解,说的多了,陛下会以同党治罪。
如今的襄国公府早已不存在于世,可真是世事难料啊。
柳老将军道:“这兵权只要还在我手上,便一日是陛下的心头大患,但左右这权力还没到必须交由出去的地步,我们将军府只需不动便可。”
静观其变吗?
柳成道:“可若是有人有意要煽起风吹草动呢?父亲,安哥儿上个月被调去工部任水部郎中一职了。”
将军府嫡长子虽爱武,可更爱文,当年柳慕安没有武举而是参加了科举,将军府回京后没几日,他便在朝廷任了职,这职位就是水部郎中。
柳成不提工部还好,一提柳老将军便想起今日早朝圣上勃然大怒,即刻将工部尚书彭有为彭大人贬了乌纱帽。
事情的起因是青州一案,洛桑河支流河坝坍塌,再有转运渡州的船只沉没,这与工部里的水部、工部皆有关系。
柳老将军面色沉沉,道:“叫风哥儿留个心眼,事关青州大案,可莫叫人钻了空子。”
毕竟圣上对于底下知情不报,隐瞒事情怒不可遏,不知道这事会牵连多少人贬官卸职。
至于工部尚书的位置,谁来当,这个人选柳老将军似乎已然知晓了,柳成在旁问道:“如此看来,韩老约莫会被传召回京了?”
前任工部尚书便是韩老,正是他八年前因刚正不阿为襄国公说话,而被气头在上的圣上直接下旨贬官,将韩家外放到南淮,这一放就是八年再未回京。
谁也不知道明德帝究竟会不会传召韩老回京,复了他的职,着手拾起这青州一事。
说起来韩老与柳老将军有几分交情,叫他来说当然期望韩老回京复职。
可圣上心,难测啊。
“若是韩老回来,青州事情倒还好办了。若是不回来,这工部尚书的位置可是一块大肉,且这案子估计要僵持一段时日了。”
“父亲说的是,那我们……”
柳老将军挥手道:“首当其冲的是先自保,安哥儿在水部任职,比起兵权,他眼下更容易被卷进风浪里。待裕哥儿旖姐儿回窦府,你在单独与安哥儿提提此事。”
“是。”
……
在镇国将军府的西边,重影院中。
两道身影正好一番纠缠乱斗,一时打的难分难解。
窦明旖与柳夫人走进来的时候,柳悠悠正在一旁拍手叫好,而柳慕安则是站在侧面抱臂看好戏。
打斗的两人正是窦明裕与柳慕风。
他们两人谁也不让谁,连树叶飞落在中间顿时化为碎末,飘散在空中。
柳悠悠转头见窦明旖来了,便蹦蹦跳跳笑道:“旖儿,快来看,我二哥正与大表哥在切磋呢。”
表妹来了?
柳慕风侧头去看,就在这瞬间的空子,窦明裕手中的剑鞘朝他肩窝处一拍,冷声道:“切磋之时,你还有分心,这局可是你输了。”
柳慕风捂着肩膀,吃痛道:“大表哥,你下手也忒狠了吧,真的超痛的嗳。”
窦明裕又朝他脑袋轻轻一拍,道:“这便是教训。”
“可真是!”
柳悠悠一见自家二哥又输了,嘲笑道:“二哥你真的不行,这都输了几回了,你就承认你比不过大表哥吧!”
“哼,我下次一定会赢的。”
柳慕风瞥了一眼窦明旖,俊脸微微红了,他把剑往边上一丢,又去看窦明旖的眼色。
可发现她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反而唇边溢着温和,柳慕风不愉快的心情一扫而空。
李氏敲了眼天色,已是日上高头,便说道:“好了,都别闹了,去厅堂用午膳吧。”
柳悠悠拉过窦明旖,俏笑着领着她去厅堂。
厅堂内男女分成两桌,柳老将军、柳成和休息了片刻有些精神的柳老夫人都已入了座,几个小辈按辈分跟着坐了下来。
午膳时,李氏便将嫁妆清单一事与窦明旖提了提,“旖姐儿,那份清单现在在我手上,我与你外祖他们核对过,东西与清单列的一致,之后直接交于给你。”
窦明旖摇摇头,就算是给了她,凭她一个人是要不回来的,于是便道:“此事估摸着要麻烦舅母再跑一趟窦府了,有舅母在,我祖母与母亲容易妥协些。”
李氏自然是愿意的,“好,那你想好日子与我说一声,我便直接带着纸过府去。”
“清单里的铺子,你娘恐怕不一定会交给你,这件事得看窦老夫人的意思。”柳老夫人多说了一句,想到什么又问窦明旖,“你娘可曾有与你说过她陪嫁铺子的事儿?”
“不曾有过。”
柳老夫人面色一惊,片刻镇定下来:“这样啊,那先不急。”
话虽如此,窦明旖能恍惚察觉到柳老夫人话外有隐晦之意,便又问道:“外祖母,我娘的铺子是出了?”
“不是。”
柳老夫人笑着解释其中原由,“旖姐儿,你娘有一个握在自己手上的铺子,并不在这陪嫁之内,那房契除她之外没人知道。”
窦明旖错愕了,她根本不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