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会侧身让开,他把车停在树下,然后问她:“经常来吃?”
李会摇头,表情一下子就垮下去了:“也算不上经常啦,我吃多了要长痘,就偶尔吃一下。”
师吴青下意识去看了看她光滑的皮肤,笑了声。
两人点得也不多,老板很快烤好,然后李会就带着他去旁边一棵大树下坐着吃。
边吃,她一边问:“对了,你那个驱蚊的,里面都有什么呀,我觉得好有效果。”
师吴青说:“就山里比较常见的艾叶,香蒲,藿香,薄荷之类的……山上很多荒地,我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会去收一收,一收都是一大堆。”
李会在脑子里复述了一遍他说的东西,结果到半路就忘完了,她苦着脸:“好多啊,根本记不住。”
师吴青笑道:“正常,山上还有很多其他的草药,大部分都能晒干了拿来煮凉茶,夏天消暑,我小时候就喜欢收草药玩儿,但很奇怪,我以前都是记得它们的样子,不记得名字,摘回去了都要问好几遍,然后第二年又忘了。”
李会想了想那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又问:“对了,香蒲,真的像蜡烛吗?”
师吴青点头,说:“我家池塘边有一片,下次给你带几支玩儿?”
李会一愣,而后望他:“可以吗?”
“当然。”师吴青点头:“香蒲直接点燃的话,驱蚊效果是最好的,不过这东西不禁烧,一支烧一会儿就没了。”
“哇,好想试试。”李会开心起来,又跟他商量:“那,下次你来了直接给我发消息哇。”
她之前去面包店那里拿棕榈塔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更想跟他面对面的说话。
师吴青答应了:“好啊。”
李会把自己最爱吃的豆干让给他:“那这个给你吃!”
师吴青乐呵:“你吃吧,我晚点还要去朋友家吃饭,得留着肚子吃好的。”
“那也行吧。”李会说:“下次你有时间的话,你教教我做那个塔呗。”
“塔?”
“就那个装着驱蚊药包的东西。”
“哦,”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他点头:“行。”
“谢谢!”
“客气。”两人还没闲聊多久呢,师吴青接到了催他去吃饭的电话。
“我该走了。”
“嗯嗯,那下次见。”
师吴青点点头,骑车走了。
李会看着他消失的身影,扬扬眉,歪歪头,笑了一下。
好奇怪,和他相处起来,整个人都好舒服的感觉。
她回学校准备休息,走路都像是在跳。
宿舍楼下遇到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人家还问她:“小李老师,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没有啦没有啦。”
她摆摆手,暂时不想分享自己特殊的喜悦。
她突然发现,师吴青虽然是青龙镇的“大名人”,却成了她一个人的小秘密。
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自己是无比放松的。
具体说来,其实李会在学校里的生活根本谈不上舒心。
因为教育条件受限,每个学生都或多或少有些很无能为力的缺点。
通常她一篇课文讲完,第二天就忘了,抽人起来背啊,都是磕磕绊绊,要么直接宕机。
而且学生的课间放学,也没有巩固记忆的习惯。
她以为是自己的方法不对,所以大多数没课的时候,她都会抱着书本去听其他语文老师的课。
一来讨经验,二来希望能弥补自身的不足。
不过学了三个多月下来,也亲身实践了,然后她就发现,部分“朽木不可雕也”这句话并不是古人空穴来风。
如果她的教学方式没有问题,那就是学生的问题,反之亦然。
李会在尽可能地避免跳脱性思维去教学生,但她依然很难在学生身上得到“教书育人”的成就感。
她把烦恼告诉其他老师,其他老师都是摇头。
“谁不是这样呢?”
她的搭班老师周进,一个教数学的男老师,也是有心指导她,就指着面前的作业本:“年年我都在说那句“你们是我教得最差的一届”,知道为什么吗?”
李会摇头。
“因为每一届都教不好。但这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学生的问题。”
李会更加迷惑了。
“其实很多学生的底子并不差,他们脑筋转得很快。”他说:“但这些学生的监护人,大多是老人,家里有活儿要做,学生回去,除了作业,还有家务要做,喂鸡喂鸭喂猪放牛……留给学习的时间,几乎是没有的。李老师我跟你说,你等农忙的时候看,不交作业的人会比平时多一半,尤其是女生。”
“为什么?”
“忙着帮家里干活呀!”
“我是问为什么是女生?”
“因为在绝大多数家长眼里,女孩子读书只是为了识字,她们最重要的不是写作业,而是干活。”周进说:“就我们学校里,六年级这一批,能把高中读完上大学的只在少数,大部分会把初中读完才出去上班挣钱,而有的人呢,小学读完就会去跟着亲戚朋友学两年技术,然后还是挣钱,要是摊到家里有弟弟的……哦哟,不敢想,估计挣的钱大半都会用来给弟弟盖房子娶老婆用。”
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