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星五无法离身的巨型海螺壳就藏在最里面,被两个简陋的篷布木头棚子和茂盛的植被杂草遮挡住。
三人之中其实罗星五原本拥有最安全的退路,钻进海螺壳里再缩小,就能随身携带,只要定时补充里面的氧气就很安全。
但他放心不下正值虚弱的张仰,让林嵩妍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合适,于是这枚在他不在里面时无法缩小、过于显眼的巨型海螺壳就需要一个藏身之处。
罗星五扭身从海螺壳里拿出几袋面包和饼干,分给林嵩妍充当晚饭,要递给张仰时却被男人拒绝。
“我白天吃过了,不饿。”
罗星五看了眼男人泛白的唇色,没有继续塞,说道:“你们快睡吧,今晚我来守夜。”
张仰没说话,他今晚的状态守夜显然不现实。
“我来吧!我见过血。”林嵩妍拧眉站出来,她给出的理由也一针见血。
在这个情况下,她至少狠下心来下过手,比没见过血的罗星五守夜要安全些。
罗星五摇摇头,他是经过深思熟虑过才说出来的,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看向林嵩妍,“你现在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强的战力,必须要得到足够的休息,仰哥不是说了吗,今晚暂时没有危险,我来守夜是最好的。”
这下林嵩妍没话说了,确实,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但让罗星五守夜这件事最大的阻碍不是她,应该是……
一直沉默着的张仰忽然轻声道:“那就辛苦你了,小螺。”
原以为男人会不赞同的林嵩妍点头点到一半,惊疑不定地转头看向虚弱倚在木板上的男人。
唉,也对,现在大佬的身体状况想护着老婆也难,肯定要作出一番妥协。
林嵩妍瞬间想通了。
罗星五看向尽管一脸脸色苍白虚弱,仍眼底含笑温和看着他的男人,瞬间被他的信任所鼓舞,“嗯!你们放心去睡吧,我一定能守好!”
看着海螺精仿佛一下被赋予了人生价值和意义的坚定神情,张仰心底多了些异样的情绪,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妙,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虽然认同海螺精守夜,但他也不可能真的当个甩手掌柜,安心让他一人。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短匕首,反手往身后干脆一划,一截还在蠕动的章鱼腕足就掉落到他手里。
林嵩妍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罗星五刚平息的眼眶又一次红了,心疼到落泪。
张仰都病成这样了还要为了他们自残,直接用刀切断了,这该有多疼啊呜呜呜呜……
倒是张仰本人神色如常,对海螺精叮嘱道:“遇到危险别逞强,把它扔出去也能挡一挡。切断后的腕足毒性强、不认人,你找个瓷罐子装着保存起来。”
海螺壳就有现成的陶瓷罐子,是特色超市里的那种送人用的伴手礼,雕花精致,还带了个配套的盖子。
罗星五就这么两眼泪汪汪抱着陶瓷罐子,看着张仰躺倒在角落里阖上了眼。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旁的林嵩妍:虽然、但是……大佬还活着呢不是。
罗星五和林嵩妍在他躺下后如何,张仰已经顾不上了。
他用最后的力气给自己找了处进出不妨碍的位置作铺位,平直地躺下后还不忘给自己拽了被角,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已是晨光熹微。
窝棚里没人,外面的动静也刻意放得轻缓,听起来不像出事的样子。
头顶木板上被人贴心地罩了块颜色深些的布料遮光,尽管如此,从外头隐隐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也能让他看到自己下半身的状况。
薄被褥下的双腿还在,第三条貌似也在。
张仰动作尽量轻地往后一靠,心底隐隐松了口气。
他是被下半身的疼意痛醒的,痛得他险些以为自己下半身没了。
他忍着仿佛断肢了的痛,试着挪动了下双腿,不出意料,没动静。
张仰仰头,苦中作乐想。
好消息:腿都还在。
坏消息:下半身瘫了。
从尾椎处往下全都没知觉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醒来没闻到什么大小便失禁的味道。张仰苦中作乐推测,大概是因为他的消化和排泄器官也被一起进化掉了吧。
躲过了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一劫,张仰的脸色却没有好转太多。
直到帘子被人从外面小心掀起,他眼底的郁色才一扫而空,温和平常的笑意重新挂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