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自己会很喜欢这张照片呢?
当时她修完以后就背靠着椅背,两手交叉在胸前,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估计有十多分钟都没有换过姿势,像是定格了一样。要不是那月刚好推门走进房间,冬纪大概还能继续这么坐着。
“宫?”那月把背包丢在地毯上,抬头看向了屏幕上的人。
点头应了一声,冬纪把页面关上说:“等这批明信片赚到钱,我们暑假时候出去玩一玩?”
“好,我也有在攒钱。”那月拿出包里的食谱本盘腿坐下,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那张就像是你眼里的他,这种感觉很强烈。”
原来原因是这个,冬纪觉得那月的感觉是对的,只是她也没想到那天是她们两个最近的最后一次完整的对话了,而对话的内容居然还是因为宫侑,这太浪费文字了。
去过体育馆之后,冬纪又在半路被话剧社的社长截住,说他们被本来约的摄影师放了鸽子,今天应该要拍宣传照,所有人衣服都换好了,简单谈了两句价格便答应了,赶忙回教室拿包和相机,遇上同班的一个男生,还顺便让他替自己从料理部的部室里把补光灯和反光板扛过去。
在走廊上一边小跑着一边想他们新剧目的主题是什么,冬纪在这种时候总是要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兴奋。
“喂,那个东海林,别走。”听着像是那月的班导小野的声音。
“您好,小野老师。”把相机包背好,冬纪转过身来,“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冬纪啊,”小野愣了一下,“还以为是你妹妹呢,算了算了。”
“那月怎么了吗?”冬纪戴上了微笑面具,很是温柔地问他。
“让她放学留下来补习,小测考了这点分数还有脸说放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什么事情能比学习还重要?”小野将手搭在冬纪的肩膀上,“如果她能学到你半分也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的没用学生了,明明DNA都是一样的啊。”
基本上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会听到那些关于东海里那月了不起的传言了,也同时明白了宫治说的东海林牛逼是因为什么了,原来有这样一个大脑发育不完全,还凭借着早出生的这么二十几年就以为自己有重塑别人的人生的权力的跳蚤成日在自己妹妹的生活里蹦跶,难怪那月的眼睛里会有那种看起来就像是被伤害了的情绪。
将冷笑声以一个低头抿嘴微笑的动作掩饰掉,冬纪将身子稍稍向边上移了一点点让小野的手不再碰到自己,接着把垂下来的头发撩到后面直视着他的眼睛开口:“老师,您是希望我去提醒一下她是吗?”
“当然了,她要像你一样的话就省心了。”跳蚤彷佛在冬纪被那月撕裂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省心?”冬纪抬起头来笑了两声,“那月并不是为了和我一样才出生的,忽视了一个人价值的同时去祈盼她成为你心目中应当的样子,这是教师应该做的事情吗?”
小野突然间失语。
“还有我希望老师您记住,”冬纪的笑容里愈发多了一些除了温柔之外的东西,“东海林那月是我的妹妹,她即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也不要让我听见有任何说她不好的声音,”接着她微微躬身又补充道,“很抱歉我的用词冒犯到老师了,我的班导您比我熟悉,我的母亲的电话也可以现在给您,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不过一只跳蚤罢了,冬纪心想着然后加快了跑向话剧社的脚步。
不远处的楼梯口,忘了东西所以回来拿的那月站在原地在听到了冬纪的那句“那月不是为了和我一样才出生的”的时候感觉到了鼻酸,说实在的少年人可以有多幼稚呢,不过也只是因为老师的话让自己不满觉得委屈,所以在看到笑得开心的冬纪的那一刻才会想逃跑吧。
明明自己比谁都更清楚,那月就是站在自己的身边,或者说就是和自己站在一起,只是因为总要走到不同的地方就认为自己是在独自前行的话就太过自私了。
第二天早上到了教室,坐在后排的宫治看见冬纪走进来的时候就指了指桌上的便当盒说:“刚刚东海林来过。”
彷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她把便当放进抽屉里转过身来笑着对宫治说:“今天没有你的份。”
“欸——”宫治趴倒在课桌上。
无视了后桌人的抗议声,冬纪抬头望了望教室天花板,不好,好像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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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姐妹俩父亲全名Victor·Durand,在父母离婚前她们姓Durand,按照日本人的习惯是姓氏在前,所以那月的全名是Durand Natsuki,日文写作デュランド那月,冬纪的全名是Durand Fuyuki,日文写作デュランド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