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不喜欢他的理由太多了,可是喜欢他的理由却只需要有一个就足够了,虽然她并不清楚那一个应该是什么,但是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开心的。
天黑以前未尽的夕阳在少年人们的身上给初暑送来了一点梦的意味。
梦,什么都像是一场梦。
那是扎在腰间的长袖队服,是松开的制服领结下多解开的一颗扣子,是训练过后还残留着的热气变成的额角汗珠,是越来越紧地握着自行车把手的手,是用手拨乱被汗水打湿的短发,是披散在背后被微风吹起的长发,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嘴硬逞强,是平静的温柔微笑掩饰了的心跳,是低头注视着侧脸时想要亲吻的一刹那,是抬头对上双眼时微微发烫的脸颊。
站在公寓楼下,宫侑叫住了准备推着自行车进去的冬纪:“那什么,你暑假有什么计划啊?”
把肩上的背包放下,冬纪转过身,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怎么,要约我出去玩?”
“谁要约你出去玩啊!”宫侑别过脸去。
“我的计划是,”冬纪伸手指了指头顶,“家里蹲。”
“真没意思。”侑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冬纪又用手指向正看着自己的宫侑,“如果你宫侑大帅哥想约我出去的话,我随时有空。”
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把她说的两句话又翻来覆去想了两遍,拐弯抹角的意思他是当然听不明白的,反正就是说她肯定答应跟自己约会就是了吧,即便事实的确如此,宫侑偶尔还是会对自己认定的东海林冬纪一定喜欢自己的这个事实产生怀疑的,要知道在他看来,能够不喜欢他的女生可能还没有出生。
把冬纪答应了约会的事情和治以他自己的方式陈述了出来,宫治完全没有能感受到所谓冬纪真的喜欢宫侑的事实,相反的,他倒是觉得宫侑过分在意她了,而且还没把他的在意理解成喜欢,略有些争输赢的感觉在,就好像两个在比谁先承认喜欢就输了一样。
太幼稚了,无论是冬纪还是侑,都挺幼稚的。
才准备打开家门就发现门没锁好,艰难地背着包挪着步子走进家里,冬纪想着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必然不是那月,那只能是出差回来的真白女士了,果不其然,躲开了脚边没放好差点被踩到的一双高跟鞋,她看见了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真睡着的妈妈。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了,但大约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东海林真白看起来总是比同年龄段的人要年轻一些,打扮穿着是一方面,本就自由的个性又让她更是不容易老了,姐妹俩除了遗传了父亲的发色和眼睛以外,整体的五官还是和妈妈相像的,尤其是气质上,估计东海林真白第一次见到Victor的时候看起来应该就是冬纪这个样子吧。
“回来了?”伸了个懒腰爬起身来,真白转头看向了她,“还挺迟的。”
“要放假了,收拾东西来着,”冬纪打开冰箱看那月留下的饭菜,“妈妈你吃过了吗?”
“还没,”真白向着厨房这里走过来,“哦,那月还做了挺多东西的嘛。”
母女间的交流总是这样匆匆的几句话就能结束,东海林真白知道长年累月的工作给她们一个家带来了什么就必然要失去什么,好像这两个女儿瞬间就长大了,已经过了自责或是伤感的那个阶段,她只想如果她们已经找到了舒适的生活方式,那就这样过下去。
“看到你桌上那张照片了,男孩儿长得挺帅气的。”刚回来时打开错了房门,抬头就看到了冬纪桌上相框里那张照片,金色短发的高中男生,但整张照片里又不仅仅是这么一个人而已,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女儿的心思,“能够喜欢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对着妈妈自然没有可以掩饰心情的必要性,何况真白也不是什么传统的父母,冬纪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反问了一句:“这很幸运吗?”
“至少感受到的一切能够让你快乐上一段时间,就算谁也不能够保证这个时间会持续多长,但它都存在过,这就是幸运的。”对于她而言,由于喜欢带来的另外的东西确实让她痛苦不堪,但东海林真白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爱过Victor的事实。
听着妈妈的这番话,冬纪有些释然地笑了出来。
——那我想我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