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柳如烟摇头,她瞪着秦晓月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懂得判案和刑狱?如果我说,明天李云清就要被刑部问斩,也是意外,你会觉得如何?”
“你……”秦晓月猛地站起来,面色变得惨白。
“是不是很难受?”柳如烟笑起来,头上的珠钗随着她的晃动也轻轻摇摆。
“要我救她,不是不可以。你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帮你救她。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柳如烟的指尖划过秦晓月紧蹙的眉梢,浅浅笑道。
秦晓月苦笑起来,她,有选择吗?
二十五
京城的夜晚是安静的,然而夜晚的京城,却注定是个不平静的。
圆圆的月儿还挂在天边,京城里的城墙上却忽然燃起了上百的火把。红色的火光映照下,清晰的倒影出墙头上的两个李云清熟悉人影。
柳如烟和秦晓月。
她们,为何在这深夜出现在城墙头,为何有着这么多的官兵点燃火把站立在她们的身后。
“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你准备好了吗?”柳如烟勾起淡然的笑容,低垂的眼眸里倒影在火把的阴影处,看不真切。
秦晓月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像是看不透她的把戏般。
“我会按照你说的,将我诈死的事情公之于众。你也要答应,说出李云清没有杀人的事实。”秦晓月眉头紧蹙,缓缓道。
京城的夜晚风声很大,在柳树下的李云清听不清墙头上的人究竟说了什么。
她只瞧见柳如烟似乎和秦晓月说脸上什么,然后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接着,柳如烟的身体像是秋天断线的风筝般从城墙上坠落下来。
那晚,李云清很多年后依旧无法忘记。柳如烟穿着红色的衣衫,那一抹红色是那么的耀眼,又是那么的短暂。像是天上的烟花,灿烂美丽,却只能留下淡淡的光影。
“如烟!”李云清从柳树下冲上前去,她想要保住跌落下来的人儿。然而,她实在是离开的太远,她的速度再快,却也无法在那样的情况下飞奔到城墙下。
李云清,到的比秦晓月晚上半分钟,所以,她错过了柳如烟最后一面。
她,见到的只是抱着柳如烟尸体的的秦晓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推她!你害的她还不够吗?”李云清像是疯了一般摇晃着秦晓月的肩膀。
她却没有发现,秦晓月的表情比她还要难看。
“这样,李云清和你会一辈子忘不了我。而她也会一辈子怨恨你。你被所爱的人怨恨,我的仇,也算报了。”柳如烟虚弱的声音回响在秦晓月的耳畔。
呵呵呵。秦晓月忽然大笑起来,笑的眼角流出了鲜血。
二十六
京城又恢复了平静。
已故状元高元嗣是诈死的案件轰动了京城,李云清作为案件侦破人,不仅被免受越狱的责罚,更是官升一等。已故状元高元嗣诈死欺骗朝廷,罪该抄斩,不过念在高家历代对皇帝忠心不二,全家被贬为庶民,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花如梦的名字,在被谈论后,又渐渐被人们遗忘。京城里,每天都有说不完的八卦,谁又会在意那个流落风尘,最后惨死的青楼女子?
依旧是那月圆时分,画舫的红色灯笼又高高挂起。
李云清一身白衣,却难得的喝的醉眼朦胧。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画舫里是李云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的歌声。
那熟悉的房间里,依旧是飘洒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可是,当初那个浅笑盈盈的人儿却早已经不再。
推开画舫的画室,那是在柳如烟过世后被李云清包下的地方,巨大的桌子上,铺层着一副画像:
“我喜欢你,所以想你保留我的画像。这个理由够不够?”
画卷上的人儿,似乎在这么对李云清说着。
“一个人喝酒,是不是很寂寞?我们一起喝。”
李云清的身后,出现一个低沉的声音,黑色衣衫的秦晓月握住酒壶呆立在画像面前。
“眼睛,当初,我就不该点睛。”秦晓月在笑,笑的落寞。
秦晓月说完,抬起手腕,将手中的酒倒进画卷旁砚台,对着李云清道:“你研墨。”
李云清漆黑的眼眸像是要看透眼前的人,然后她笑了:“原来,如此。呵呵呵。”李云清挽起袖口,白皙的指尖转动着,那清凉的酒就在她的手腕下变成了漆黑的墨汁。
秦晓月,提笔,李云清那首“长相思”便龙飞凤舞地留在了画卷上。
放下笔,秦晓月对着画卷,笑的比哭还要难看:“最大的报复,柳如烟。你错了,你最大的报复,是让我发现,我爱上了你。”
李云清笑起来,她将酒杯递给秦晓月,微熏的眼眸里是压抑的痛楚:“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