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州,盛夏。
“陆姐姐!”元英嗓音透着欢快,乍一推开门,冷不防被满地书文吓了一跳,“好多书!”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下脚的地方站定,她探头唤道,“陆姐姐?”
陆遐自书案前应声,头也不抬仍旧埋首,“今日军中比箭,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元英入内候得她抄完经文最后一笔,忙道,“好姐姐,快随我去看,今日可有看头了。”
她不慌不忙搁笔,星眸含笑,“你忘了我还不能出刺史府。”
沈应上报端州军一案,暂许她见客去脚铐,可路引还未核实,她身份未证得,除非有他特允,否则她哪里也去不了。
“不出刺史府,他们在府中校场,快随我来。”
她拉起陆遐,一路疾奔,元英身穿男装阔步惯了,陆遐只得提起裙摆,紧随在身后。
一路穿过庭院回廊,转过刺史府另一侧。
还未到校场,远远听见军士们一阵阵喝彩。
“快!”元英拉着她混入人群中。
陆遐四下转目,原来刺史府中还有这么一大片空地,如今满是骏马驰骋,柳条立靶。
听元英道才知神武军每年都会比试骑射之术,勉励军中将士精进,今年因端州围城一战,比试便耽搁了。
“那个是今年射箭的彩头!”随元英示意,陆遐望见柳枝下似系着一块玉佩,夏日暖阳下随风扬舞。
这个距离,约有百步,陆遐一惊,“柳条如此细嫩,需有百步穿杨之能。”
总算有她惊讶的事儿了,元英笑得眼睛眯成一线,“陆姐姐不知,射中柳条却不算赢,要是玉佩跌坏了怎么办?当然是穿过玉佩镂空。”
这难度与她想像中天差地别,陆遐张望,“那场中之人,你看谁能赢?”
元英正要答,身边之人一下子激动起来,望前挤去,两人顺着众人目光看去。
校场中,有数骑纵马驰出,个个都是英挺骁勇的男儿,昂藏而热烈,场中柳条立靶备好,显然已准备妥当。
为首一人,身姿挺拔,却是连旗。
“有小连子!”元英激动得指着他,陆遐抿唇一笑。
场中有一声箭啸音响,场中数将齐齐驭马,令马儿急奔而去。
沙场中黄沙漫漫,骏马疾驰!
还没等陆遐反应过来,马上一人利落转身,张弦搭箭,弦鸣声动,利箭破空而出,场边翻起的靶子上箭尾白羽刺眼!
他纵马而出,张弓回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元英顿时跳起来,高声叫喊,“第一箭是小连子射的!”
陆遐惊诧不已,他竟有这般身手,反应如此之快。
第一箭被连旗先拔头筹,场中诸将不甘示弱,场边围靶不时翻起,场中弓弦疾响,箭箭皆中靶心,几箭之后陆遐总算看出点门道。
这一局却是以箭羽颜色分辨,以箭中靶心,多者为胜。
二十箭过后,场中数骑果然徐徐停下,策马稍候在一旁,待军士清点过,他们打马从前面过,元英在树上喊道,“小连子!把玉佩赢回来”
马上那人剑眉星目,脸上汗珠剔透,回望是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
陆遐隐隐发笑,听说他们两人平日里不对付,这个时候倒挺一致对外。
“你怎么不上去?”她晒得两颊晕红,连旗赢了倒比自己上场还激动,陆遐仰头。
“…我不善骑射。”元英嘿嘿一笑,“你看场中数骑都中红心,我才不上去丢脸。”
元英这么一说,陆遐才发觉场中各色箭羽数量有多有少,无一箭射偏,无一箭不中红心。
几番下来,都是如此。
“军中神箭手尽出,今日大饱眼福。”
“当然。”元英眉飞色舞,伸长了脖子去看,“你等着看吧,到了射柳条,那才叫难。”
连她平日见过的都这般说辞,陆遐对接下来的比试更加期待。
场边诸将英武悍勇,列队缓缓而出,陆遐看那阵仗,耳边又有元英解释,知道第二场比试是一人独骑。
柳条细嫩,随风飘动,那绿意一抹要从马上驰射,与方才立靶不同,更是难上加难。
队中有一人一马当先,拍马而出,那人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拉弦一气呵成,弦如满月,箭如雷霆!
军中将士齐声高呼,“彩!”
军威厚重,是铁血男儿的肃啸之音!
地面隐隐震颤,她还未看得清结果,元英冲她拍掌道,“中了!那人好俊的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