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末,何曦言的新家终于装修好了。
张小娟想早点搬过去,出租屋嘈杂的环境对孩子的学习有影响。但前两年那部大火的国外电视剧,向中国观众淋漓尽致地展示了白血病的恐怖。母子俩一合计,为了健康着想,决定让房子透透气,年前再搬。
期末考考完,寒假正式开始。
何曦言这次期末考依然不负众望,全年级第一;付朝行成绩也很好,年级第八。
考试分数和年级排名是老师特地打电话告诉张小娟的。
那个当口正是她工作最忙的时候,病人一波波地来,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水都不敢多喝。她在电话里没多讲什么,等老师报完了成绩和排名,跟老师答了谢之后就赶紧挂了电话,生怕耽误病人的时间。
其实那会儿的医患关系比之后来要正常得多,特别是年初全国才经历了那场重大疫情,人们对医护人员的敬爱程度还特别高。但张小娟的工作态度一向如此,对病人负责对工作严谨,具有强烈的慎独精神,花在工作上的精力远远大于花在家庭中。
对于事业型女性,这大概是永恒的难题。
等她回到家,在厨房静下心来做饭的时候,才隐隐想到儿子这段时间的变化。
从会走路说话开始,何曦言就不是个省心孩子,上房揭瓦调皮捣蛋,各种歪点子层出不穷。在家里,不是打碎这个就是弄坏那个;在小区,不是抢小孩子的玩具就是和大孩子干仗;在学校,也是三天两头地被请家长,刚上小学没两天还和高年级的学生打了场架。
张小娟不是不头疼,不是不想狠狠教训他一顿。但有时回想从前,她和何富生两人工作都忙,她时不时还要上夜班,陪儿子的时间很少。何曦言两三岁的时候,经常被锁在家里一锁就是一整天。那个时候张小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们这种双职工家庭很多都是这样。后来何富生升了办公室主任,情况才稍有好转。可惜他一向坚信男孩子需要放养,后来又和梅韵灵勾搭上,更不可能管儿子了。
这样一想,她就没办法再对儿子惹出的事情生气,甚至会觉得孩子现在一切不好的行为都是父母对他的忽视导致的,愧疚使她本应该实施的惩罚变成了沉默,而沉默就是变相的纵然。
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循环。
但她和何富生的离婚打破了这个循环。
儿子现在变了,不仅不再惹事,成绩甚至突飞猛进名列前茅。
这明明是件好事,说明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可儿子还不到七岁,正常家庭这般大的孩子哪里需要这么早醒事呢?
张小娟想着想着觉得又心酸又心疼,默默地留了一会儿眼泪。
何曦言自然不知道他妈在家脑补了这么多,他现在正在怂恿付朝行每天来他家吃饭。付朝行的姑父经常出差,姑姑也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天天吃外卖肯定不行。
“为什么?”付朝行不懂,“我有钱的。”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啊。”何曦言循循善诱。
“那...”付朝行支支吾吾的,“不好吧,还是不要了。”
“你看你这么瘦。”何曦言在他身上捏了几下,付朝行怕痒,隔着厚厚的棉服被捏得边躲边笑,“别捏我,好痒!”
在原来的世界,他俩同居后,他也特别喜欢压在付朝行身上故意挠他痒,明明比他高比他壮的男人,在他身下笑着求饶,让人特别有征服感。
当然,最后都以他自己哭着求饶收场…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何曦言甚至认为如果能一直照着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说不定他真的能翻身农民把歌唱!他暗自嘚瑟手上不停,脸上一本正经地说:“这么瘦说明营养不够,外面买来的东西肯定没有家里做的卫生健康。”
付朝行拍开他的手躲到一边去,还是摇头拒绝,“不方便的,你妈妈会不高兴的。”
“我妈妈高兴得不得了。”何曦言立马领会了付朝行的担心,表态道:“我跟她说好了,你都不知道我妈多高兴我交到你这个朋友!你成绩好性格好,她天天嘱咐我要跟你好好相处,生怕你知道我的真面目就不跟我做朋友了。”
付朝行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去我家看到我妈妈的态度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付朝行犹犹豫豫的,被何曦言半推半拉地带回了家。
这是何曦言第一次带好朋友回家玩,张小娟高兴得不行,菜都做到一半了又去菜场买了些荤菜回来招待小客人。出租屋不御寒,家里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她将平时何曦言做作业时才开的小太阳拿出来,还给他俩一人塞了一个热水袋,两小孩还没吃着饭脸都烘得红彤彤的。
“小行原来长得怎么这么帅啊,像个小明星似的。”张小娟看这孩子挺腼腆,吃饭的时候一直给付朝行夹菜逗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