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林子倩女士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了一眼作壁上观的林北柔,突然也举起杯子,嘴角向上扬着,作出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声音也收着夹着:“北柔,来,我们也敬许叔叔和哥哥妹妹一杯,呵呵,是应该叫妹妹吧?老许?”
许教授温和地点点头:“小笃年纪应该小几个月,差的不大。”
林北柔脸上装出来的礼貌表情管理消失了。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林子倩的一点,就在这里。
明明是自己想做人情,却一定要绑架孩子来当自己还人情的表演道具。
在林北柔没有被医生诊断成精分前,林子倩每次拉林北柔去参加那些大人的社交聚会,作为一个没有势力的单身母亲,都会跟有强迫症一样,不管林北柔愿不愿意,举起酒杯就说“我们也去敬酒吧”,期期艾艾地带着不情愿的林北柔,凑到那些在事业上成功的阿姨和叔叔旁边,让林北柔说好话给对方听,想让对方提携一下小辈。
每次参加饭局,都会上演。
重复,一遍,两遍,三遍。
每一次,都逃不掉。
父母控制孩子的软手段,是会把孩子逼疯的。
当时,林北柔舍弃不了作为一个未成年人的面子,做不到掀桌,只能憋屈地戴上假面具,去敬酒,去顺应这种酒桌文化。
光是想起这些阴影,林北柔就胸口止不住的戾气往外冒。
她没有碰杯子,连茬儿都没有接林子倩的,彻底忽视了她妈,转过头若无其事地跟周阆屿说话。
林北柔做得特别自然,就好像她真没听见一样。
周阆屿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不像第一次配合她,音量略微提高,盖过了其他声音:“真的?他们是这样说的?那你这个工作,加班挺严重的。”
林北柔:“是吧是吧!”
林子倩面露尴尬,手悬停在半空,大姨见了以为侄女没听见,想喊林北柔一声,被表姐按住了。
表姐深谙林北柔个性,知道林北柔已在爆发边缘。
莫衡在一旁忽然开口:“为什么要感谢许教授?这事儿是为了什么事儿?不好意思,我才从部队回来,不太了解。”
表姐:“……”
她没料到对方儿子会这么问,她以为许教授把帮她们还钱这件事,都告诉家里人了。
情况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林北柔突然站起来:“我出去透气。”
她起身径直出了房间,一路坐电梯下来,走出了酒楼大门,感觉整个人都能重新呼吸了。
林北柔一动不动地站在一个花境式造景旁边,孤零零的,蓝紫色的蜘蛛百合背后,是神秘高大的热带植物。
造景背后就是隔壁一家咖啡厅的露天桌椅。
林北柔没有注意到,离她五米开外的桌子那边,坐了个腿很长个子很高、脸完全不像真实人类的人。
周阆屿出来找林北柔了。
林北柔:“今天谢谢你了。”
要不是周阆屿帮她分担了一大半社交对话,林北柔真不知道自己会多心累。
周阆屿摇头:“没事。”
周阆屿脸色不大好看,林北柔看了出来,不是针对她的。
林北柔:“怎么了?”
周阆屿不会隐瞒林北柔:“那个莫衡,算是我单位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吧,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没有单纯的。”
周阆屿也失忆了,他不记得林北柔身上也有天赋,以为林北柔是个不知道他和魏瑕在做什么的普通人,所以只简单解释了一句。
林北柔:“你也觉得内谁和我妈不合适?”
周阆屿背后,另外一个人也走了过来,是许教授的儿子莫衡。
周阆屿看了林北柔脸色,转过脸去。
莫衡彬彬有礼地说:“可以请你家里人不要骗我爸的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