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还要去另一个地方。”
总得为胜利增加点筹码,不是么。
我带路小心绕到另一个房间,熟练地撬开门锁,在里面翻箱倒柜。
“黑井小姐请帮帮我,这几个上锁的柜子,我实在打不开。”
幸好这几个留下的柜子都不是保险柜,饶是如此,用暴力破坏也造成了巨大的声响。
医生心惊胆寒,冷汗浸透衣服:“小点声!吓死我了!”
我安慰:“别担心,马上就好了。”
时间过得超乎想象的快,我们朝大厅前进。只不过我怀里多了一个用报纸包起来的东西。
“戴森医生、黑井小姐,我认为真正的强大,是不屑于摆弄花招的。”
就像五条悟和两面宿傩,他们是真正的强者,只会将一切抵挡之物直接——轰碎至渣。
而创造魔女之宴的辣鸡主谋,也就只会欺负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了。
越卖弄风骚以至于过犹不及,反而越会暴露不堪一击。
人会倾向选择自己更习惯的方式,不断地赢,这是他们强大的来源。
所以真正的强者,根本就不会有玩弄阴谋诡计的概念。
因为完全不需要啊!
强者有强者的生存之道,而强者会不断磨练自己,不断取得进步,永远不会逃避——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大厅前。
一路人我们没有遇见任何人,如果不是确认尸体的数量没有增加,我会以为其他人已经死光了。
黑井美里举起扫把。
医生也拿起一个椅子当做防爆架。
大厅里面早已被人占据,双方激烈冲突械斗,显得一片狼藉。
“欢迎!老朋友们!”我抢先打了个招呼。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办法来到这里了。”嘴角上扬。
长谷川茉莉正用菜刀指着芝谷英士的头,我们的突然闯入令她一愣。机会转瞬即逝,赤堀击中茉莉手腕,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赤堀靠背锁住了茉莉的双臂,把她死死摁在地上,菜刀也摔在地上顺势踢飞老远。
芝谷英士飞快躲到相沢身后,大暮鸣一则站在另一边。
地上是被绑成粽子的铃木鹿,激动地乱蹬。
“抱歉,真是让你们失望了啊——看来我们过来的时机正好。”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我们。
毕竟我们这副嚣张跋扈的气焰,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良民。
我继续说下去:“别那么紧张,我不是为打架来的,难得在这场宴会相聚,我们平心静气,稍微说点什么吧。”
“来得不错,对我们都节省了时间。”大暮鸣一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医生怒冲冲地说。
“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你竟然不担心自己,还有余力关心其他人。”
大暮鸣一平静地看着我们,那副模样语气说是成竹在胸,倒不如说有些诡异:“你以为你们还有机会?”
“这由不得你说了算!”黑井大声反驳。
“茉莉已经被制伏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吧。”医生害怕地说,攥紧了手里的椅子。
相沢接替东堀,把茉莉飞快绑起来。
东堀则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一种恐怖的气场在他身上流动起来,他想要至我们于死地,只要一分心,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成为那个猎杀者。
“我在洋馆四处装了炸弹!”
我大声说。
“我已经在来之前设置好了,只要我死了,就会自动引爆,你们全都给我陪葬!”
东堀、大暮鸣一、长谷川茉莉、相沢、芝谷英士、铃木鹿都被这番果断的豪言镇住了。
“……”医生保持着举椅子的动作,忍不住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
“不必怀疑你自己,医生。”
“……哦,好的。”
“很有趣不是吗?只要一个人表现出足够的自信,其他人就会忍不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就像这个罪恶的【魔女之宴】。”
我拉过地上的椅子,拍了拍,往座上一靠,收拢双腿,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两个选择,第一,无视我说的话,立即杀了我,第二,我们一起坐下来谈谈。”我说着,把手里用报纸包着的东西举起来,朝他们展示了一下。
“要跟我梭|哈一把吗?”
要早知道我拉着所有人一起灰飞烟灭的疯狂念头,东堀肯定很后悔30分钟前没把我揍成残疾人。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向大暮鸣一确认着。
东堀还未有明显的动作,黑井就挡在我前面。我举着那个“东西”,从前面翻到后面,让每个人都看得清楚。
大暮鸣一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仍显得十分镇定。
无人敢贸然上前。
“很好……我们已经再次达成共识了呢。”
“戴森医生,您怎么看待魔女呢?”我问。
“哈……不受欢迎又有超能力的女人?我们那过去挺多的,没想到日本这边也有疯子。”
“医生您不是冷血的人,可对于葵音的失踪,您未免表现得过于淡定了。”
这句话简直就是一记重磅炸弹。
医生举着的椅子跟着狠狠抖了一下:“呃……呃……”
被我一语道破他刻意回避的问题,医生脸色大变。黑井见他支吾,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医生曾经照顾过生病的长谷川茉莉,他本不该对双胞胎的葵音表现得无动于衷,破绽太明显了。
“大暮先生、芝谷先生对葵音的态度也相当奇怪,好像无论她在哪里,做什么,都懒得过问似的。”
我微微露出羞涩的笑容:“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惦记上了。”
“总之,在演出正式开始以前,我们还是从【魔女】这个概念说起吧。”
我把东西放在腿上,说:“魔女的字义原指佛陀辩论中贪婪的象征,名字分别为贪爱、厌弃、贪欲。”
“释迦牟尼与魔罗mara辩论,魔罗的三个女儿率领着三支魔军,分别为贪爱tanha,厌弃arati,贪爱raga,佛陀谈见到他们毫无淫|欲,这就是魔女最初的概念。在最初,魔女只是作为罪恶的符号出现,并没有人格和情节,随着时间流逝,魔女的形象逐渐有了变化。”
“因僧侣修行必须要达到天人合一,也就必须杜绝淫|欲的诱惑,然而想要留下后代不断复制自己的基因,是人类这个族群的本能,想要这么做,就必须与女性结合。”
“为了超越自身,人类习惯于否认自己的一部分——于是,女性……被视作淫|欲的生产者遭到凝视,成为众恶之住处,隐喻着人类无法斩断的本能,以及被污名化的肮脏兽性。在佛教的观点里,女人是无法成佛的,女人若想成佛,必须变成男子之身。”
……
所谓的“魔女”就是构成一切痛苦和罪恶根源的女人。
“禅院小姐,我知道你不愿意白费功夫到头来落个空,可你的话未免太多了。”
大暮鸣一说:“你的话其实挺有意思的。我会在最后转告其他人,你没有屈服。”
他摇摇头,朝着茉莉看了一眼:“就像茉莉一样。”
“我说这些可不是为魔女立传,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些绝望的文盲,你们从一开始就彻底错了。那些可笑的痛苦,从头到尾只是逃避。你们的欲望,就是灾难,任何掩饰的结果只能是歪曲,只会招来【诅咒】。”
“魔女是不受欢迎的女人,是诱惑男性堕落的罪魁祸首,因诱使贤者背离正道,是女性的天性。促使魔女诞生的是男性,他们将欲念容纳自身,而非祛除,因而也成了魔的同类。”
“因为总是心动的男人是无辜的,是人们擅自把徒有美丽又无依无靠的女人变成了‘魔女’……”
“小心!”
无形的压力袭来!赤堀炮弹一般袭来,黑井上步拦截。
两人扑杀在一起。
“这个世界是因为那个孩子,才……”黑井发出了母狮般凶狠的声音。
“所以,为了那个孩子的愿望,我绝对不放过你!”
“我就知道不会那么轻松。”我叹了口气。
妥协的后果只不过多耗费一点时间。一旦把我逼到极处,与所有人玉石共焚,极有可能毁掉这个精心举办的宴会。
即便如此,我们的对手也不愿给我这个机会,真是可怕。
“说到底,你们愿意听我唠叨,不也在期待一场精妙绝伦的演出吗?”我说:“放心吧,好戏很快就会上演了。”
赤堀突然落在我身前,我瞬间慌张起来。“你完了!”他笑得狰狞凶恶,我步步后退,他的拳头比声音更快。
黑井将扫把挥舞得密不透风,将赤堀蛮横的力量卸去,这是极其精湛的技巧。一折就断的木棒在她手中就像蒲苇一样坚韧。
而后黑井丢下扫把,对着赤堀冲上去,上勾拳,下勾拳,最后一拳击在他的腹部。
“没用的!”他恶狠狠地说,像蛮牛一样冲过来。
“嘭!——”
枪声过后,赤堀倒了下去。
“禅院小姐!你受伤了!”
“这不是我的血。”我轻声说。
“多亏我一直把枪带在身上,它才能在此刻派上用场,否则我的下场就跟咒骸差不多,你现在应该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吧,可惜了。”
我厌弃地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赤堀。
“你问这把枪?当然不是藏在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地方,我一早就把手|枪藏在小林先生的尸体里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里最安全……为了避开所有人耳目,真是不容易啊。”
“对了,为了避免洋馆内的监控恢复正常,我把设备也彻底搞坏了,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却这样对待我……”
“禅院纱梨子,这才是你的本性吗!你真的是咒术师?”
大暮鸣一厉声喝问,他看向我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我的嘴角弯起来,声音依旧柔和甜美。
“我是什么,大暮先生应该早有定论了吧,何必多此一举装作好人。”
温柔,怎么可能呢?那种丝绸般轻柔的感觉只是表象,毫不动摇的控制感才是我与生俱来的。
我厌恶一切失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