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我心平气和,伏黑接受拷问。
尤其有两个煽风点火的好同学在旁边,伏黑大概已经在汗流浃背了。
我乖巧举爪:“在正式开始以前,可不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伏黑哥是什么来头。”
虎杖钉崎闻言对视,又满脸憋不住的坏笑,不等伏黑阻止,抢着回答:
“我们调查咒灵去了伏黑初中的学校。”
“伏黑哥是附近不良少年的老大。”
“不良少年的老大?”记下来。
“看这边,别躲啊。”两人很整齐地掰着伏黑的脑袋。
“中学的老师和附近的不良少年都认得出他。”
“哇哦,真的吗?”
“完全看不出来,伏黑哥太闷骚了。”
“嘿嘿,问题儿童哦。”
“原来如此,伏黑哥。”
“……怎么连星野都这样。”
前段时间,三人组在辅助监督新田明带领下,展开【八十八桥】事件的调查,受害区域就包括了伏黑惠的初中学校。由此见到伏黑的学弟和班主任,才知道看上去最沉默最冷静的伏黑曾经是不良少年。
在这段时日,他们之间也经历了很多,也因此收获了更加真诚亲密的友谊。
有点羡慕。
“真的超级吃惊啊,伏黑同学。”我笑着鼓掌:“能在调查中见到以前认识的人,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也没什么。”
“好了,时间有限,我们先处理正事吧。”
大家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行事风格了,闲聊先放到一边。
我的表情认真起来:“因为伊地知先生工作调动的缘故,接下来将会由我来完成报告初稿,之后分别由你和伊地知先生过目,核对形成最终版本,这样可以吗?”
“啊,没问题。”伏黑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立即按住两边闹腾的爪子,沉稳地说:“星野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说:“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采访吧,而且这个本来是五条老师的任务。”
事实上,这不是第一次五条悟突发神经,把自己的工作甩给伏黑惠。
也不是第一次完全没有任何交代,就把伏黑惠带到某个不认识的地方。
不负责任说着:“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现在必须赶过去了,这次就交给你去调查了,要好好干,等你解决好会和伊地知一起来接你,拜拜~”
原地瞬移消失,把工作强行丢给靠谱的未成年人。
总之,这一次我打算稍微认真一点。
亲历者的观点是很重要的,胡乱添油加醋会导致我在伏黑惠心里身败名裂。
“星野,你在听吗?走神了吗?”
“抱歉,我在想事情。”
我拿出笔记本电脑,把先前接收的材料拷贝过去。
“其实关于整个事件,我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伊地知先生和五条先生都不是调查人,因此按照流程,必须要跟伏黑同学确认实际情报。”
我把部分照片公开给他们看。“所有的案情在最开始都是一团乱,这个任务也是,最开始接到的消息是‘连续失踪事件’。”
“失踪的人太多,乡下警力不够,在初期调查中听到了奇怪的消息,比如这个地方长期以来有蛇神信仰,事情报给【窗】是迟早的事情。”
我不停切换照片。
“这就是……连续失踪案件的取证照片。”
“看上去是个乡下的地方。”
“这位是高专的接头人,就是他报案的,本来以为只是无伤大雅的信息,结果连他也意外失踪了。”
“奇怪?失踪?不会都被杀了吧。”
钉崎说完以后,表情有点后悔:“虎杖你还好吧,如果你不习惯……”
“不,我想知道。”虎杖脸色凝重,坚决说:“这类事情很多吗?”
“全日本每年大概有1万人会死于诅咒。”伏黑沉稳地说:“因土地神信仰诞生诅咒算是很常见的类型。”
“拥有强烈的信仰又与世隔绝的土地,是诞生诅咒的温床,夏天人们烦躁的情绪也会刺激诅咒,这时候就需要派遣咒术师处理。”我说。
“这次案件经过窗的初步判断,认为诅咒作祟的可能性很大,就派遣了五条老师实地调查……如果确认不是诅咒,就转到普通案件让警察署来办理。”
我沉默一瞬,继续说。
“初步调查的资料我整理过了,是这些,你们应该也很好奇吧。我们先看过一遍以后,再接着往下说。”
垂下眼,捂住发闷的胸口。
五条悟不在房间的事实令我稍微有喘息,但心脏依旧无言以对地跳动得异常。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但现在不行,现在的心态有了很微妙的错位。表面看起来或许大差不差,心里很清楚,我已经做不回从前的我了。
在咒术界有一个公认的自我妄为无法无天,偏偏业务能力逆天砍怪如割草的大魔王。
而有这么一个可怜人跟他沟通没有问题,并且可以代替你去沟通,那他的工作可能就跑不掉了。
我的思考停下来。
如果那个人离开了,这是全体咒术工作者的失职。
“哦啊~大家都在啊。”
门外的走廊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立即警觉地坐正,上身保持不动,眼珠却谨慎转动。
哗啦——
推拉门发出特级入侵的强烈警报声。
鹤立鸡群仿佛脖子以下全是腿的男人,单手推开滑轨撞上门框,迈着轻快嚣张的步伐,说着”麻烦让让”就强行挤坐到我身边,一边跟人打招呼,一边用胳膊轻轻触碰,示意我再往旁挪点位置。
钉崎脸色微变。
不等她出声,我立即越过钉崎坐到她另一边,座位就变成了“我——钉崎——五条”的排列组合。
“五条先生,请坐到对面。”我维持着心平气和的表情,忍辱负重地搂住钉崎的胳膊。
“搞什么啊!人渣老师!”钉崎被强行挤在中间,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跳起来指着食指,很有冲锋陷阵精神地——
拉开旁边的折叠椅,一屁股坐上去。
虎杖和伏黑交换了一个眼神。钉崎又一一瞪过去,气鼓鼓地抱起双臂,三人互相投递着眼神,简直就像在发送蓝牙脑电波一样。
“……”
……
“……五条先生,请自重。”我抿了一下唇,不自然地说。
这该死的人间疾苦。
他把墨镜摘下来,眼镜腿夹在两指靠着眼睛。“你今天都没有见过我的脸,怎么能说我不自重呢?”
我瞬间哮喘病都快犯了。
直面超规格人间疾苦的冲击,我的心脏一下子跳得很快,血液加速,呼吸发紧。
我的脸一下子变得很热,声音也结结巴巴,可能需要赶紧佩戴口罩呼吸机佛珠十字架护心镜,物理驱魔以缓解急性哮喘病。“您、您……”握紧双手,视线乱飘。
“……失礼了。”
“啊——”
对面的伏黑和虎杖表情皆一言难尽。
无论看过多少次,都觉得他的脸漂亮得格外引人瞩目。就像沉在春天浅薄冰面下的蓝托帕宝石,被明亮的情绪拂动,闪耀着美丽清亮的光泽。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整整三天了。
连轴工作一点都没有折损他的美貌,连黑眼圈都没有,身子一歪,四肢都懒散地舒展开,就像找到新甜品一样兴致勃勃,简直跟开屏的孔雀没两样了。
生死无常,不禁感慨造物主的不公。为何五条悟有如此超规格的才能,又有如此盛世美貌。既然有如此盛世美貌,又何须有如此冒犯的个性。
……造物主是公平的。
这该死的人间疾苦。
五条悟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哎呀”了一声。
又往前贴了几寸。
他的气息逼得更紧了,蔚蓝的眼眸荡漾闪烁,笑容简直居心叵测。我一下子跳起来,像是被梦里的火舌舔到衣角,吓得有些不顾形象起来。
我不是言听计从的学生,我不会对他的任何要求都心甘情愿。
“谢谢五条先生,您到底有什么吩咐?”我说。
他歪头支起手托着腮肉,银亮睫毛像散播鳞粉一样布灵布灵扇风,嗤嗤吭吭笑得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