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懵,下意识往回抽手,没拽动,又加大力气,依旧在他掌心里。
原本安分的动物展露出凶兽的一面,表情动作又有点孩子气,传达出的情绪很强烈。
却只友好地收住爪子,试图拿肉垫挠人。
当然要走,留下来干嘛呢。
“是五条老师太过分了。”我心里就像漏水的木桶,连成珠串的水滴泡湿了揉成一团的废纸。
那种强烈的,无形的,难以捉摸的情感——不只是烦躁,更近乎恼怒,干脆瞪了他一眼,抽身而去。
我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单独面对他。
采访途中接到了伊地知的电话,得知了一件事。
打倒供奉的大蛇咒灵,以奥野为首的邪|教团伙崩溃,伏黑惠走出村子,与伊地知他们汇合。
由二级咒术师祓除一级咒灵,属于越级挑战,咒力差异是货真价实的,更不要说咒灵拥有稀奇古怪的术式,稍有不慎身心都会惨遭不幸。
为此伊地知着急得满头冒火,看到伏黑重伤更是立即联系家入医生,结果五条悟就在车上睡觉,后面还不要脸地说“受了一堆不该受的伤”,“现在做到这个地步也算及格了”。
伏黑惠则是肉眼可见的沮丧,他看上去对五条悟完全不报期待。
五条悟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神经质般的自我袒露,令人生疑的嬉皮笑脸,注定面对满腔热情被辜负。
说句题外话,五条悟的辣鸡行为,跟拼死拼活考上年级第一,结果不靠谱的家长走错教室还提前跑了似乎并没有太多区别。
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不幸,才会有【最强】的咒术师奔赴在救火抢险的前线。幸亏有总会听话认栽既往不咎的弟子,又一次找到偷懒的机会,就放心在公务车里睡着了。
五条悟平常就很忙,经常睡眠不足。
但还是很过分,根本就是把人耍着玩。
想到五条悟是伏黑的杀父仇人,就觉得更加过分。
一时间不知道想做什么,于是给伏黑拨通了电话,沟通了剩下的部分,采访非常顺利。
“谢谢伏黑同学,收集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接下来我会尽快完成报告的初稿,那么周末我们再约时间。”
“今天辛苦星野了,总之能够帮上忙就好。”
“其实这次任务的事情,五条先生的事情,伊地知先生已经对我说过了,他觉得很抱歉。”
“结果他还是没有看到我啊。”伏黑叹息。
五条悟毕竟是他的监护人。
他才15岁,却也不仅是个少年。早就过了被糊弄完还能高高兴兴的年纪,没能掩饰住语气中的不甘心和失落。
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像是一同沉浸在安静的黑暗中。
伏黑惠无论心性还是术式,都不是喜欢正面攻坚的类型。但他为了回应五条悟的期待,选择了自己不擅长的战斗方式。
就像是恐高症患者硬着头皮跳伞一样。
是非常艰难的跨步。
——不断超越极限。
这对五条悟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或许吧,但对其他人而言是异常艰难痛苦的抉择。
不是每个人都想跟他一样强。很多人只想通关普通简单的人生,不排斥轻松躺平,不想付出大量地努力,也没有持之以恒的欲望。
如果有个按键,能够瞬间切换人生难度,大部分人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easy模式。
但因为有这么个人存在,就不得不逼迫自己成长,跟上他的脚步。
“五条老师肯定很满意伏黑同学的成长,对御三家的【十种影法术】相当予以重视呢。”
“怎么可能,他太强了,我追不上的。”
“没有不可能吧,一切都有可能。伏黑同学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心情好的时候就到处撩,也不负责,也不在乎结果。总是不够认真,做什么事都不着调,还贱兮兮地到处招猫逗狗。
我不知为何觉得异常好笑,低低地笑了好一会儿,伏黑很安静地没有打断我。
“是这样啊,只有他一直这么过分,如果我是他的小孩会记恨他的。”
“星野你是不是……”
“我不是,已经过去了。”
伏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没说完,我想问的你是不是讨厌在总监部上班。”
“……啊。”
中计了。
“如果你不好意思拒绝那个人的话。”伏黑顿了一下,继续说:“下次有任务我会指定你来。”
“谢谢伏黑同学,其实我有另一外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有什么事?”
“啊,那个……最近我可能会去看医生,我看到五条老师就会哮喘的毛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别傻了,很严重吗?”
“该怎么说呢……稍微有点麻烦。”
我好像并不能如实说出我的想法,这种坦率,显然是一种珍贵的能力。
“实在抱歉,伏黑同学有专家号要推荐给我吗?”
“这样我建议找校长和家入小姐。”
“是这么回事啊,所以说,果然是被戏弄了吗?”
“……为什么星野会这么想?”
因为我很有自知之明。
我也是得到过很多喜欢的,其实很多感情粗糙得可笑,随随便便去贴上标签的所谓喜欢,再丝滑地爱上包装精美的外壳,一不留神就塌房了心碎了再也不爱了,只是这样而已,相当自以为是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