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听到了啊?”
卫庄:很难不听到。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好在盖聂在一旁打圆场:“小庄,一天没吃东西不利于伤势恢复,这里有山鸡和野兔,已经烤熟了。”
说实在的,卫庄的眼神已经落在那烤得成色相当完美的兔子身上好一会儿了,然而在自家师哥面前,口是心非技能又被动触发:“哼,就吃这点东西。”
我是真看不下去,主打一个一点不惯着,没好气地开口:“吃不吃?不吃我和小师哥吃。”
卫庄只能臭着张脸过来。
我冲盖聂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对付卫庄这种人直来直去才能手拿把掐,结果盖聂回了我一个略无奈的表情,大概意思是自己就这么一个师弟,不宠着还能怎么办。
不是我说,你师弟duang大一个——甚至比你大一岁,你还怕他饿着啊?
吃饱喝足盖聂收拾残局,又往火堆里加了些柴,今夜月色朦胧浅淡,正是个讲故事的好时候。
两人果然聊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秦国的右丞相,凑巧也是我的旧识。”卫庄有意无意瞥了我一眼,“秦王政二十一年,韩国被灭的三年后,旧都新郑爆发了反秦之乱。当时前来镇压的是一位秦国丞相,熟知新郑地理,整个镇压行动由他策划。”
你说这个我就知道了。
“世事总是如此奇妙,秦国的丞相好像很喜欢来招惹我。”卫庄神色淡淡,任由夜风拂面,“流沙与昌平君做了一笔交易,让嬴政少了一个心腹,却多了一个可怕的对手,这是流沙想要的结果。”
我突然想到了些事情:“所以,你当年说来救我是顺带的,真的是顺带的,对吧?”
卫庄立刻就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说过的。”我笃定地打断他,“在那个山崖上。”
他似乎想起来了。
“你……还记得。”
“很难不记得吧。”
一时林间静默,甚至连风声都隐去,我见火光于他眸中明灭,仿佛依稀能望见那一日山崖下漫天火海,将我再回不去的过往焚烧殆尽。
新郑的那些年,当真很难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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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的母亲是楚国公主,也就是说帝国第一继承人的体内,有一半是楚国血统。”卫庄与盖聂继续促膝长谈,“这也可以解释在咸阳发生的事了,罗网利用嬴政对昌平君已买楚国势力的恨意与忌惮,嫁祸扶苏。”
“公子扶苏与昌平君之间的血脉关联,一直是嬴政心头的一道疤,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帝国内再出现第二个昌平君。”
“但是扶苏怎么可能走昌平君的老路啊。”我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实在有些受不了,“七国之间联姻不断,这本就是常事。何况他从小长在秦国,是秦国公子,怎么可能反秦复楚,这本身就不符合逻辑,也没这个必要。”
“所以嬴政将扶苏外放至上郡,难道是为了保护他?”
我点点头:“我认为就是如此。扶苏生性善良,亦不善阴谋诡计,此番有人欲搅弄朝堂,扶苏暗箭难防。所以嬴政以外放为由,将他送到蒙恬身边,一来远离朝堂漩涡,二来也是暗示蒙家尽心辅佐。”
嬴政又不蠢,这种权力之争在他眼里不过小儿科,扶苏到底是否与楚国势力有牵连,嬴政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赵高这群人,自以为占尽先机,实则早就被嬴政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但还有一点很奇怪,既然嬴政知道这件事,却仍旧并未制止——也许他就是想利用这场江湖之争,将诸子百家都铲除。
所以他才会只将扶苏送去上郡而默许赵高的其他行为。
帝王之心果然深如大海。
卫庄问:“昌平君和扶苏的关系清楚了,不过农家和扶苏又有什么关系?”
显然盖聂知道很多江湖辛秘:“农家失踪的侠魁田光,当年与昌平君也有莫大的关系,或者说一直以来都是昌平君在资助农家,农家也为其所用。”
说到这里我回忆起些许剧情来:“还有一桩旧事,当年为了反秦存燕,燕丹不是派了荆轲去刺杀嬴政么,期间也有农家的参与。那时候墨家的巨子还是六指黑侠,燕丹曾秘密与六指见面,商讨刺杀大计,只不过六指拒绝了,然后他就死了。”
说起这件事卫庄也想起来:“当初燕国的太子妃曾找过流沙,让我杀了六指黑侠,不过在我动手之前,他就已经中了六魂恐咒。”
“六指高低也算一代豪杰,却死在这种事上,的确有些丢人。”我看着有些不解的盖聂,继续解释道,“真正杀了六指的并不是卫庄,而是燕国太子妃,也就是阴阳家的东君焱妃。”
卫庄认同道:“我当时问过她为什么阴阳家要对墨家下手,自你上次在机关城所说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所以啊,焱妃就是有点恋爱脑,燕丹才是真混蛋。”
盖聂卫庄若有所思,片刻,卫庄竟道:“你这样一说,倒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