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试探着继续向前,男人的脚步也跟着她的起落。
她用余光瞥了后面一眼。
果然,目光有些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时长老,对不起。”她站定下来,转过身看着男人的眼睛认真道。
时星:“啊?”
“我的言行给你带来了伤害,我很抱歉。”
少女的眼睛棕黑清澈,表情严肃中带着点天生的冷感,配着这仿佛摘自官方课本里的道歉语,给时星一种浓浓的傀儡感。
如果他生活在现代的话,他就会知道,还有一种东西叫做人机,可能对元月的评价就会变为人机感了。
但时星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的。
她身上的标准来源于一种格外体系化又高道德的培养方式,她很好地践行了这一点。
她时时反思克制,也会体察周围,傀儡可做不到这样细腻敏锐。
他笑了一下,“阿月,不是要找姜楚和叶晴苒?”
元月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可你不是生气了吗?”
时星捂住自己大半张脸,元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半晌才隐约听到他嘴里支离破碎地哼笑。
他手下半遮不遮的眼眸弯弯,盛满了清甜的笑意。
“谁说我生气了?我在想正事~”
正事?
元月和他并排走。
“幕后之人抓到了吗?”
时星挑眉,“孔靓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元月目光毫无波澜,斜睨了他一眼,“你心知肚明孔靓不是和那个魔族勾结的人,而是被推出来的障眼法、替罪羊。”
“哦~怎么说。”
“太明显了,我们接触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孔靓,最明显的就是孔雀翠金香,那是他的妖气,也是他的孔雀尾羽做的。可他说自己的香在三月前被盗,在他身上也没有发现主盘。我认为可信度很高。”
元月环顾了眼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撑了个隔音结界继续。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可能对峰内的助考员安排如此熟悉,为什么那么巧,姜楚负责魔族所在的那一组,而那一组恰恰是人最少,最不容易引起大动静的一组。且此人还能对姜楚的考核情节进行修改,以迷惑他掩盖妖气的存在。”
时星听罢,双手相合,轻轻鼓起掌来。
“不愧是阿月。”
元月冷笑,“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不然孔靓为什么会被关在龙岳峰,而且,说是关押,连地牢都没有进,别以为我没发现他今天躲在草堆里晒太阳。”
时星在嘴角比了个“嘘~”,“那是因为同为妖族的云妙更能让他放下心防,说出真实目的呀。”
“你和宗主对外宣称这个说辞,怕是想要看谁先坐不住吧?毕竟他活着一天,便是个祸害,最好死于非命,这样罪名便能牢牢地安在他头上,说不定还能挑拨人族和妖族的关系。”
她笃定地看着时星。
时星喟叹了一声,“我可没想着刻意隐瞒你们。”
“我懂,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元月双手交叉抱臂。
“幕后之人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杀了孔靓,另一条是继续他的阴谋对姜楚和叶晴苒下手。”她边走边道,“那日幻阵中的传送阵,出现得很有意思。我们四人面临的几乎是死局,而偏偏在姜楚和叶晴苒两人处出现了一条生路。”
“是否是生路不一定,但可以肯定,至少是一条别有用心的路。”时星如出一辙地将手环抱于胸前,指尖轻敲手臂,悠悠道。
“所以啊,”元月微抬眉头,“咱们得好好保护那两个人才是。”
比起后院的彩霞布景,前院更像是一个篝火晚会,正中间烤着一只滋滋冒油的乳猪。
四周有三面是弟子席,剩下的一面邻接比武台,此刻被改造成了文艺汇演舞台。
元月和时星到的时候,正有一粉衣女修在上面弹琴,琴音如穿透松林的风,时而缓和悠扬,时而寒声轩昂。
她的面具应该是精心定做的,镂空的图案精心雕琢,镶嵌着闪着银光的宝石,元月多看了两眼,觉得女子身形眼熟。
但很快她就发现更眼熟的人了。
席间散落的人群中,正撑着下巴呆呆望着比武台的兔子面具的姑娘,不是叶晴苒是谁?
在阵法中待在一起这么久,哪怕是一个下颌线,她都能认出来。
她拉着时星的袖子往那边走,正逢琴音完结,台下一片叫好。
台上的女修没有就此下台,听到众人的叫好声她唇角微勾,扬起声音道:“感谢诸位师弟师妹捧场,今日联欢,共享雅事。这一展才艺合该是师弟师妹们的机会,也是彼此熟悉的契机。不如接下来由各位新生来如何?我观这位师妹品性温淑,必然是腹有才情,家风继世长,不若让我等一观?”
众人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
目光所及的尽头,一个扎着双螺髻的兔子面具少女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元月终于知道这粉衣女修为何有些熟悉感了,这人不就是暗恋姜楚的王歌花吗?
她接收到的剧情是王歌花发难,她是真没想到啊,王歌花姑娘居然还有这样一手好琴艺。
果然恶毒女配不是谁都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