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的身边跟着的未成年一看就是蒙古族的装束,头发编了很多细细的长辫子扎着,里面夹的彩线,看着挺利落精神的,身后跟着四个大汉,怎么说,一看就像是打手的那种,个个一米九,身材魁梧,感觉是一出手拧人脖子跟拧鸡脖子差不了多少的狠人。
虽然三楼在座的主顾除了我们仨都基本上跟了跟班,挺有犯罪气息的,但他们那一包厢绝对是最有犯罪气息的那一个。
那男的穿的倒是正装,但他跟那小孩儿长得很像,面部轮廓很深,皮肤是均匀的浅小麦色,深色的纹身蔓延到脖颈上,左耳上戴着个耳钉,差不多有大拇指指甲大小,我看着像个狼头。
更不像好人了,他们引起了很多注意,我看到不少人交头接耳。
我还挺奇怪的,这俩蒙古族的能跟胖子有什么渊源,胖子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儿,那边纹身男的目光就直勾勾盯过来了。
他眼神很戾气,跟我们之前见过的司裁的戾气不太一样,如果非要说的话,司裁的戾气更冷,带着点视若无睹的杀气,但他能收得住,而这个男的,则更接近于原始的,未经过驯化的野兽的凶厉,半点没有掩饰。
他一望过来,那小孩儿也跟着看过来了。
这个就单纯多了,眼底全是好奇,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没见过的感觉一样,眼睛比天池里的水还纯。
胖子食指指着自己的耳朵转了转,给我打字,说这些人的耳朵是在草原上练出来的,像是能跟着风走,隔老远就能听到,不好说话了,他就知道那个稍微年长的男的之前在道上收过一种很邪门的东西,用来做风水局的,不过很神秘,连名字都没留下来。
胖子的字儿还没敲完,拍卖台上响起叮叮当当敲铃的声音,意味着拍卖正式开始了。
礼仪小姐和主持人都穿着正儿八经的中山装,头发盘在后面或者扎得很高,利索得很。
胖子虽然自诩是在道儿上混的,但是他的消息来源还没杨飞靠谱,我跟杨飞使了个颜色,他立马去查去了。
我就等第7件拍卖品准备截胖子的胡,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三个开始认真地翻拍卖书,我从第一页开始看,看得比我复习期末考都认真。
胖子倒是翻得飞快,哗啦啦几页就过去了,然后他指着第八件给我看,是三颗一模一样的九眼天珠,起拍价三千万,我本来以为好歹是个球状体,一看图片,三颗黑不溜秋的橄榄球状的珠子,上面有着圆圆的像眼睛一样的图案。
旁边的注解是传言能够驱邪,能为人转运,消除慢性病毒防止恶化,治疗血疾……
“神了,”胖子忍不住感慨,“三颗一样的也是世间罕见,这要是真货那只能是山里成精了啊。”他边说目光边投向杨飞,“哎这位小哥,纯学术讨论啊,说实话这个是不是?”
胖子在桌子上描了个“亿”字。
我有点惊讶,毕竟我是外行人,也不好这个,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这么值钱,我也跟着看向杨飞。
杨飞没说话,一下子就笑了。
我起初还当他在笑什么,后来一看他食指和中指上正惯性地夹着根烟,细长的那种,火都无意识地点上了。
我看了他一眼,杨飞把烟就灭了,没点头也没摇头,把伙计刚上来的杯盏和果盘推到中间。
茶杯是官窑的手艺,通体藏青色,我的里面就简简单单地装着水,果盘里面就装着一种水果——橙子。
我当然分不出来是哪儿产的橙子,但看样子是我比较喜欢的那种,就慢悠悠地边扒着皮往自己的盘子里堆,一边听主持人的讲解。
主持人的声音很舒服,这会儿天花板上缓缓滑下十来个大屏,全方位展示着第一件拍品。
拍卖方式一直都没有变,只要举起自己的牌儿,不用说话,就自动跟票。
没有摄像头记录,但他们并不担心有人会赖,能进来这个门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就搞臭自己的名声。
我先前还没看到第一件拍品是什么,这会儿冷不防看到了,人一下子愣住了。
是萧肃生的那把软剑,它那个青绿色的青铜壳我认得清清楚楚。
我剥橙子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胖子,见到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胖子嘴里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出事儿了,一定是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