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冲着小护士们眨眼,语气娇软而放纵。
“真的有这么好看吗,比我还好看?”
眸光潋滟,不经意转动间,流出的全是深情。
风流且深情。
被这么直勾勾地注视着,不由自主地,脸颊发热,呼吸加快。连骨头都快酥软烂了。
很快便有墙头草倒戈:“当然没有!”
“在我心中,小鱼大夫永远是最好看的!”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一直都这么觉得!”
唇角的笑意逐渐变得放肆,鱼子西将笔别回口袋。
她亲昵地捏住小护士的脸蛋,毫不吝啬地夸赞。
“小嘴真甜。”
眼光也不错。
但她向来擅长得寸进尺:“那才华呢?”
“……”
被迷得晕头转向的理智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归。
小护士们苦恼:“这,”
完全不是一个纬度的啊。
怕打击到某人的自尊心,说话的语气都小心翼翼起来。
“小鱼大夫,人家可是上一届特雷西奖的得主。院里这次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人给挖过来的。”
“这又是主任,又是空降的……”
话还没说完呢,就着急忙慌地开始找补。
“但在我看来,你们之间完全就没有可比性嘛。”
“你这么年轻,未来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完全忽视了那逐渐亮堂起来的眸子。
精神领域的特雷西奖。鱼子西眼底不动声色地划过一丝火热。
“你们知道那位主任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吗?”
“啊?”
话题转变太快,小护士们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明,明天吧?”
“那明天我再陪你们上去看看。”
“哦哦,好的好的。”
鱼子西从专门用来哄小孩的糖果盘里,挑出一颗。
撕开包装,放入嘴里。
熟悉的草莓清香和水果甜,让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她很帅气地打了个响指:“上班去了。”
直到很久以后,才有小护士骤然惊醒;“我们有说明天要去看吗?”
一时间,几位面面相觑。
而后,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口气。
看,就说了美色误事吧。
*
依旧是那间病房。
依旧是那件病服。
依旧是卿言自己。
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突然摁下暂停键。
随后,便爆发出剧烈的轰鸣。
尖锐,躁动,疯狂。
胸腔在这一刻仿佛化成牢笼,拼命束缚着失控的心跳,
哪怕其横冲直撞,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血肉。
卿言弯下唇,眼睫低垂。
这种感觉很奇妙。
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会呼吸,会吵闹,会不安。
以及,会不受控制。
比如现在,她就无法压制这种从骨髓深处传来的颤栗。
衣物上的不知名水痕愈渐愈深,大片大片地晕染布料。
细嫩的皮肤被粗糙的纹理划过,带来刀割般的刺疼。
被洗得褪色的病服,骨头里渗出的阴冷,肉.体的失温。都让卿言有种“走肉行尸”的错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墙上的挂钟多年未经修护,透明的面壳氧化发黄。
但好在还能有效运转,发出沉闷且令人恐慌的声音。
23:59:57
距离零点整,恰好还有3秒。
卿言和它一起倒数。
“1。”
“2。”
“3。”
摇摆开始晃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多次回响。
卿言推开病房的窗,
看见布满蛛网的窗台上,放着一颗孤零零的糖。
粉红色的。
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味。
*
梦见一颗糖。
这样的梦谈不上有多离谱,但也算不上多合乎常理。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卿言仔细地想了想,她确实很久没有吃过糖了。甚至连甜的都很少。
也因此,店员赠送的那颗星星糖才得以重见天日。
只是糖灯不再亮了。
可能是之前随手乱扔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过开关,耗尽了余下的所有电量。
糖衣也有些化了。
圆形的糖球上长满了倒刺,刮得脆弱的口腔生疼,但好在能止住舌尖的痒。
蔗糖的甜在口腔蔓延,让唾液都染上少许的甜蜜。
熟悉的清香和醇甜,让卿言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
但这种滋味,和梦里的那颗草莓糖相比,总归还是少了点什么。
少了,恐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