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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在词典上的意思是,没有邀请,自己前来的客人。
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应该就是眼前这种情况。
卿言看着对方手里的咖啡,纤白的指节微蜷。
是因为被副院长训了,所以跑到这来秋后算账的?
还有这咖啡,待会儿不会直接泼她脸上吧?
卿言露出一个清甜而温柔的笑。
可是她不喜欢喝咖啡哎,能不能换成白开水。
视线里。
棕色的纸杯如预料之中的那样,在眼前进一步放大。
但是没有想象中的倾倒,而是被好好地立在桌面上。
卿言秀眉微挑。
“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鱼子西咬着唇,皱着眉,微低头,看上去相当局促。
很明显,她来这之前,给自己做了不少的心里建设。
卿言原本还停留在咖啡杯上的视线缓缓一顿。
她慢半拍地眨了下眼:“什么忙?”
“我想请您会诊李恩泽”,开了头,鱼子西后面的话自然就容易许多。
卿言看向她:“李恩泽?”
“嗯。”
鱼子西不自在地抿唇:“就是上次意外走丢的那个孩子。”
噢。
小尾巴。
卿言语气幽幽:“原来他是从你们科室跑出来的。”
鱼子西耳朵泛红,默不作声。
这件事造成的因素很多,但确实,是她们的失职。
卿言好奇地支起下巴:“既然他是你的病人,为什么还需要我去会诊?”
“他情况比较特殊。”
一谈到正事,鱼子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丝不苟,气场全开。
“他有先天性遗传心脏病,但根据这段时间对他的观察,我怀疑他还患有自闭症。”
怀疑。
前几天有个科室打电话过来,也怀疑病人有精神病。
结果是人和家属闹别扭,故意不肯配合治疗。
卿言无声地笑:“知道了,我会让人过去看看的。”
“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
没被拒绝,鱼子西看上去却比被拒绝了还要为难。
她像是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打算。
直到最后深吸一口气,
“我是希望,他可以接受一定的心理治疗。”
“这样的话,我们的临床治疗才能更加顺利。”
这个要求,卿言挑了下眉,可真是过分。
同样作为医生,精神科和其它科并没什么两样。看病开药才是主流选择。
至于其它,一没这个时间,二没这个功夫。
每天来医院会诊的人那么多,如果人人都像这样,那医院干脆不要开了。
况且抛开这些,治疗费用,时间成本,家属院方……
全都是问题。
卿言干脆问鱼子西:“你有这么讨厌我吗?”
以至于扔来这么个烂摊子。
“没有。”
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但比起第一次,鱼子西眼下的答案少了几分不情愿。
毕竟有求于人,摆正态度是最基本的。
“我没有讨厌你。”
听到这样的回答,卿言也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好像只是一时兴起,才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句。
她笑意盈盈地看向鱼子西:“那你觉得,我讨厌你吗?”
面前的人笑容温软,但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可言。
鱼子西沉默良久。最后扯扯唇:“我明白你的意思。”
“抱歉,打扰了。”
谈不上失望或不满,毕竟这样的要求确实强人所难。会被拒绝,也在鱼子西的意料之中。
但她只是想试一试,万一,没有万一。
*
人走了,咖啡还留着。
端起那杯冒有热气的黑色液体,卿言神色归于平淡。
她想了想,就着杯沿尝试性地抿了一口,然后果断放下。
最后没忍住兴致缺缺地撇嘴。
难喝。
难喝死了。
*
下午2:00,卿言准时来到病区。
和寻常的病人不同,精神病人大多没有躯体伤害。
就算有,也非常轻微,不用担心潜在的安全问题。
至于捆绑,注射,镇静剂,这种一谈到精神疾病,就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世安没有。都在隔壁的精神专科医院呢。
路过休息区时,那里正热闹。
下棋的,唠嗑的,玩游戏的,打乒乓球的,发呆的,病人加护士加医生加保洁一起,数不胜数。
最先注意到卿言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
头发略花,方正的国字脸上是许多抹不平的褶皱。
“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医生?”
“嗯。”卿言点头。
这些天忙着交接材料,整理病历,其它区去得少。不认识她也很正常。
中年男子了然地点头,将桌上凌乱的棋子重新摆好。
“那陪我下盘棋吧。”
卿言顺势在他对面坐下。
她知道这个人,中度睡眠障碍,一直在留院做调理。
这些病历本上都有。
一盘棋局的时间不算长,大概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
主要是卿言的水平一般,很快就败下阵仗来。
最后得到男人皱着眉的一句点评:“你的棋艺很烂。”
着重强调:“比小米护士的还要烂。”
卿言看着场上零稀的棋子:“……”
虽然不清楚小米护士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
这位小米护士一定是医院里,棋艺最烂的人。
“……”
卿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失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