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竹生的院子雅致得很,小桥流水,几座假山错落有致,连门窗的雕花都格外讲究,别有用心地刻了竹林七贤的典故,惹得沈松赞叹不已。
崔竹生这几日稍微好了些,听见动静,知道是元浩来了,便没那么讲究,批了件衣服,散着头发就去开门。
门打开,正午的阳光在银甲上显示出波光粼粼的效果,崔竹生眼睛被晃了下,眉头微皱,视线移到那人脸上,杏眼,细眉,头发乱糟糟的,却笑得比太阳还要晃眼。
她说:“崔竹生!我赢啦!”
寒风刮过,崔竹生又忍不住咳嗽,他的视线下移,银甲只穿了一半,两只胳膊都裹了绷带,他缓了半晌,苦着脸问:“怎么回事?”
“都是小伤,看着吓人罢了!”沈松满不在乎地道,“倒是你,身子怎么样了?听说你病倒了,没事吧?”
崔竹生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怎么都不舒坦,拖着步子背过身去:“我能有什么事。”
沈松和元浩的眼里都写满了担忧。
元浩上前扶住他:“我看你脸色煞白,你多在府上养几天吧。”
“别碰我。”崔竹生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沈松说。”
听到这话,元浩朝他挤眉弄眼,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等元浩离开,沈松问:“崔竹生,你身子好点没啊?”
“好多了。”崔竹生答,“三日后应该就能回书院了。”
“那你……”
不等沈松说完,崔竹生便截断她的话头:“此次行事,你太莽撞了。此行没出什么岔子,倒还好说,若是出了事,你就是在害沈将军,以后有什么决定,你得找我打商量,知道么?”
“我不懂,以前……”沈松不解,反驳道。
“这是长安,现在也不是以前。”崔竹生严肃地说。
见沈松满脸不高兴,崔竹生又软了语气,哄道:“没说你做得不好,至少你不该让自己受伤。”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一个打十个!”沈松嘟囔道。
崔竹生认命般地服了软:“好好好,你最厉害,下次可以不要让自己受伤了吗?我……有人会担心。”
“这还差不多。”沈松得瑟地说,“答应你了。”
崔竹生无奈地笑,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一个白净的小瓷瓶。
……
“钦天监属官宁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起来,起来吧。”
龙椅上的人,骨瘦如柴,眼下青黑,虚浮无力。
龙椅边的人,容光焕发,气定神闲,生龙活虎。
宁琅低着头,伏在地上,冷笑着听着太监念赏的词句,只可惜他不是感激涕零,而是恨不得直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兴奋得颤抖。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徐寿甩了下拂尘,“才这点儿东西都吓得发抖,以后好好伺候咱皇上,不愁吃穿。”
宁琅深吸一口气:“监正教训得是,是臣没见识。”
“乖顺,赏!哈哈哈哈哈哈!”
“多谢皇上!”宁琅重重地磕头。
忍忍,宁琅,再忍忍。他劝自己,迟早你会和王爷一起,亲手把这敲骨吸髓的东西撕碎。
……
“六皇子?”崔远喝了口茶,“六皇子的生母裕妃娘娘驾鹤西去已有十年了。”
“如果不是遇上,说实话,我都快忘记这位皇子了。”元浩感慨道,“定风寨是他的人,不知道此举是……”
“长安闹匪已久,若一直都是他在幕后主使,要么是欲引蛇出洞,要么是学那姜太公钓鱼,想看看朝中还有多少人能为其用之。”崔远笑了笑,“等老夫去会会他,这事不急。”
“竹生的身体还好吗?”
“他?他也是稀奇,眼下每天遛弯,还和李管家学起了五禽戏。”
元浩瞪大双眼。
“现在估计到他遛弯的点了,你去院子里准能碰上。”
崔竹生快步走着,身上出了薄薄的细汗。
元浩远远朝着儿走来:“崔公子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
“与你何干。”崔竹生懒得理他。
“啧啧,我记忆里你就是那副恹恹的样子,真没见过你这么有精神劲的时候。”元浩摇着扇子,“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闭嘴。”崔竹生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