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娘娘的密辛成了新年期间长安城最热闹的话题,裕妃已死,留下的儿子也不得势,梅妃连枕头风都不愿吹,反倒借机好一顿委屈,给她的儿子求了块富庶的封地。
沈家是武将,未得圣旨不得离开长安。他们在长安也没有亲戚,今年的年过得格外冷清,沈至青终于少了应酬,沈夫人的脸色亦好了几分,金吾卫是轮值,新年期间还得加强戒备,沈柏都得过了亥时才能回家,沈松在家里无聊得紧,想去找巴哈尔,结果驿馆区还得上衙门登记才能进去。
巴哈尔没有来找她,想必是很忙,等回了书院就能见到了。沈松躺在自己小院子的吊床上,一边看英雄话本子一边想。
夕阳西下,沈松耳力灵敏,不远处的墙头传来窸窣声,她捏了一截断枝,准备等那贼人探头就狠狠掷去,谁料想探出来一个老面孔。
“我还以为是贼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沈松阖上话本,原本的树枝也被扔到了地上。
元浩也不客气,在院子里的小桌上给自己倒茶喝,“我来是想问问你,你和巴哈尔这些时日有联系吗?”
“自宫宴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沈松问。
“哦,没什么大事,我也是闲得慌,想叫你们喝酒。”元浩顿了顿,继续用开玩笑的口气说。
“你当我傻子呢,喝酒这等事还需要你元大公子亲自翻墙知会我?”沈松严肃起来,“到底怎么了?”
“……”元浩沉默一阵,“行吧,那就得麻烦沈小将军和元某夜闯驿馆了。”
沈松一顿,并未多问,直接应下:“行。”
“入夜了我来找你。”元浩也不多留,说完便翻墙离开。
……
长安的驿馆集中在城西,十几家大大小小的客栈建在一片专门的地界,特设宵禁,金吾卫对这块地方巡得都比别处勤快些。
亥时末,金吾卫交班,元浩和沈松穿了夜行衣,趁守卫松懈跃上了其中一家的屋檐。
“巴哈尔在哪?”沈松低声问。
“不知道啊!”元浩大言不惭,“这不是求您出马了么。”
“你!”沈松咬牙切齿,“胡国使团住在哪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知道,跟我来。”元浩猫着身子,一点点往前。
“算你靠点谱。”沈松忍不住白眼。
沈松跟着元浩,左拐右拐到了驿馆区的中心地带,她顺着元浩的方向望去,一家不算豪华的驿馆门口站了几个胡国的守卫。
“胡国曾经也是能和虞国有来有往的国家,何苦住这么一家小小的驿馆?”沈松看了眼右前方的“留客亭”,比那家不起眼的小驿馆豪华十倍不止。
“还能为什么,方便办事呗。地处中央,守卫不那么森严,又有繁华在侧,鱼龙混杂。”元浩想了想,“这片你不熟,待会儿跟紧我,我们从留客亭后门进去。”
“好。”沈松点头。
留客亭是驿馆区最豪华的驿站,什么人都有,老板和伙计都颇有眼色,因此出现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几锭银子散出去,一路畅通无阻。
从留客亭出来,沈松和元浩便借着马厩的影子,偷偷爬上了胡国驿馆的房顶。
“按理说,胡国守卫严格也属正常,只是……”沈松皱眉。
“只是,有点严格得过分了。”元浩嗤笑,“区区一个驿馆,配哨兵做什么。”
沈松沉默,仔细打量了驿馆的各个房间,夜色已深,只有零星几个房间是掌了灯的。
“来人了。”元浩出声提醒,二人皆把身子匐得更低。
竟然是宁琅。
几个胡国人恭敬地将宁琅迎进了屋。
“宁琅不可能来找巴哈尔,如果那是巴图尔的屋子……那么,巴哈尔应该在那间。”沈松用手指着巴图尔隔壁的房间,“你觉得呢?”
“宁琅来找巴图尔又是为什么?”元浩皱眉。
沈松摇头,说:“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你找巴哈尔有什么事?”
“我怀疑巴哈尔出事了。”元浩回答,“我本和她约好,昨日在六福酒楼吃饭。她没露面,我以为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故而也没放在心上,结果今天白天我遇到院正夫人,才知道院正夫人都寻到驿馆了,也没见着她。”
“滚!”一声怒骂打破了驿馆的宁静,二人对视一眼,是巴哈尔的声音!
听见动静,巴图尔忙领着宁琅从右边的屋子里出来,一旁的下人打开了隔壁屋子的门锁,远远望去,只见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裂的瓷片,一个婢女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巴哈尔怒目圆睁,站在屋子中央。
沈松找准时机,拉着元浩跃上了另一个屋檐,只要情况不对,他们就能直接跳到巴哈尔的房门口。
“是你?”巴哈尔看见宁琅,心下一紧,她不知道哥哥到底在谋划着什么,这些日子已经够乱了,宁琅出现在这儿,是代表着虞慎,还是徐寿?
“你们见过?”巴图尔敏锐地问。
“未曾。”宁琅轻轻摇头。
“哼。”巴哈尔见他否认,立即冷哼一声,“老神仙跟前儿的大红人,我哪里入得了人家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