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亳州比江州还要远些,这一来一回,两三月便去了。”巴哈尔惊道,“怎会派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亳州一小吏贪腐,老百姓联名检举,我爹叫我去看看。”元浩气愤地道,“亳州虽是药都,可也只是勉强富饶,小小芝麻官,真不知平日里办了多少荒唐事。”
沈松不言,她早些时候在边境,见过无数因为地方豪强迫害而逃难的穷苦百姓,在贵人的一尺布都能抵一年粮的长安,又该如何向他们描述几个铜板也能救人一命的情形。
眼下元浩将要离京,崔竹生已病倒,亲卫之事再不好叨扰他,沈松心里打鼓,隐隐不安,问:“那我们便长话短说,这件事你觉得是如何?”
“首先,我哥的亲卫不会随随便便离开胡国,他们除了我哥,谁的命令都不听。”巴哈尔说道,“能否去宁琅那边拿到消息?”
“向来都是宁琅先联系我……”元浩犹豫道,“不过近日为了筹备春蒐,钦天监的人多出宫采买走动,不知宁琅负责什么,你们可以去集市上碰碰运气。”
沈松和巴哈尔了然,点点头应下。三人告别,巴哈尔踌躇一会儿,冲元浩说道:“亳州路远,一路顺风。”
元浩听巴哈尔问候自己,心里乐开花,笑得牙花都露出来:“好!我知道了!”
崔竹生这次怕病得不轻,直至休沐也未见他来西院露面,巴哈尔和沈松一大早便在集市乱逛,只是人群来去匆匆,又如何辨得清谁是钦天监的人。
一上午过去,二人一无所获。
选了个普通的酒肆坐下,点了两碗面条凑合,沈松终于长叹一口气 : “大海捞针,别等我们联系上人,人家早早都把事情办完。”
“若事事如此,等他们吩咐,也太过被动了。”巴哈尔气道,“难不成少了那哼哈二将,我们便办不成事了?本公主还偏不信这个邪!”
“你说得不错,横竖崔竹生与元浩也是为了我的事忙前忙后,我若一直等着,岂不是食嗟来之食?这人我还非找到不可了,从此直接与我联系,抹了那些拐弯抹角!”沈松把筷子猛地往桌上一搁,引得周围食客都偏头看她。
“快吃吧快吃吧。”巴哈尔低头吃面,笑着囫囵道,“不吃也没力气找人啊。”
这厢将将吃完饭,二人又做回了街溜子,休沐日少不了碰见出来玩的同窗,谁曾想还能与崔莺莺撞在一处,沈松远远看见她就赶忙追上去,开口便是问崔竹生的病情。
“表哥今日精神头好了些,只是身子虚浮无力,养两日当能大好,你别太担心。”崔莺莺私底下碰见她们,向来是和颜悦色的,“你们也是来逛街?”
“哦,不是,我们来找人的,就是上次元宵节,你见过的那个男人。”巴哈尔当她是自己人,便直说了,“或者说钦天监的人,你可见过?”
“不曾。”崔莺莺摇头,“不过我听卢月她们提过,这几日柳云初都在长安郊外的青云观祈福,钦天监定是有人陪着的,你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巴哈尔性子急,当下拽住沈松的手,“崔莺莺,书院那边你想法子帮我们告假啊,就说我俩贪玩掉进水里,发了高热!”
见两人跑得飞快,崔莺莺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反正都是命大的贵人,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
宁琅得了令,陪着柳云初来青云观,他只知道徐寿以前是青云观的道士,没想到如今,青云观竟变成了徐寿的情报中心。
公主祈福,柳云初便可在这里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既不会落人口实,还能掩人耳目。经书的封皮下面,是一页页密信,风姿绰约的三清天尊背后,是一具具森森白骨。
好一招妙棋。宁琅心下感慨。
“当初留那书生一命,是怜他一手好字,哪怕当个教书先生也能扬名立万,偏偏他不知好歹,竟敢把亳州的事情捅出来。”柳云初坐在案前,气得不轻,哪里有平日里那清高样子,密信被她揉成一团,不客气地扔在地上,“宁琅,义父当你是自己人才允你跟来此处,亳州一事,你怎么看?”
“不过是个录事参军,杀了便是。”宁琅按下心中的疑惑,王爷派人去怂恿那书生带头检举,不过是查出这录事参军与裕妃之死有关,难道背后还有更大的事?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地方录事参军,不值一提,可于我们,这人可动不得。”柳云初又翻看了几封密信,神情严肃,眉头紧锁。
“公主殿下,恕宁琅愚钝。”
宁琅行礼,低眉顺眼,平静地望着地面。柳云初回头看他,义父对他放心,她可不是。她看着宁琅的脸,若不是没有标志性的蓝眼睛,她总会觉得他是胡国人,柳云初沉默几瞬,开口道:“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管把这人保下来。”
“据我所知,御史台这次派的是元浩。”宁琅适可而止,不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