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少年悠子最后考上了东京大学,她一直是秋代的骄傲,收到通知书的那天琴子小姐反应很平淡,但秋代知道,她是开心的。
时间流逝得飞快,秋代已经能顺利管理好一整个家,这些年来家里的佣人或辞或搬,女管家也回到了琴子妈妈那边,时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发生改变。
悠子结婚了,对象是个打排球的三流运动员,秋代和琴子小姐一样,对清柚持保守态度,但悠子发结婚请帖只是为了通知她们,并没有给选择的意思。
悠子也拥有了女儿,铃木有崎。
这是一个安静听话的小孩,她有琴子小姐的冷静,也有悠子的外向,秋代觉得,世界上应该没有比有崎更冷静更聪明好带的小孩了。
悠子工作很忙,比琴子小姐还忙,琴子小姐喜欢画画,骑自行车,边喝下午茶边听秋代念书,那些都是她的娱乐项目,但悠子心里却总是工作、工作、跟工作,连郊游都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工作。
秋代很担心悠子这样对身体不好,他有些埋怨清柚,国家排球运动员虽然听上去很厉害,他也很羡慕打排球好的人,但作为丈夫的清柚每天居然不是打球、打球就是打球,完全不知道悠子跟他结婚的目的。
是因为好看吗?难道悠子就不能像她妈妈一样,选择一个性格更好会带孩子的人?!比如自己这样的。
不过比悠子没找好男人更糟的,是悠子与她母亲铃木琴子的纷争。
悠子想去更大的地方,离开宫城,琴子显然是不允许,秋代也不赞同,他觉得铃木家在宫城挺好的,为什么要那么累跑去外面。
而且,那么大的家,如果只剩他和琴子两个人,秋代会觉得很寂寞。
铃木家什么都好,唯独人少太安静……秋代有些想念他的妈妈与弟弟妹妹们了,有他们在的家从来没安静过。
当天晚上,铃木琴子少见的问他:“我们的女儿为什么会想离开?这里很好不是么,安稳平静。”
秋代不知道,他回答不了琴子小姐的问题,只能默默听琴子讲述自己为了寻求安稳离开京都的家,女儿却为了更多利益拒绝平静的生活。
“她像我的哥哥们……但我爱她。”
秋代知道琴子小姐有很多哥哥,悠子五六岁那会儿,她们收到过铃木本家寄来的请柬,琴子的母亲邀请她们去京都的老家,对方特地标注了带悠子一起,应该是女管家离开后告诉的对方。
秋代这辈子都不想去那里第二次。
琴子对铃木悠的不舍并不能改变什么,悠子工作更忙了。
在这样家庭矛盾频发的环境下,悠子的第二个孩子出生。
铃木香取,悠子的二儿子,跟他姐姐一样,都是放在一堆玩具中间不会乱跑的乖小孩。
秋代其实有些奇怪,他以为悠子不会想要二胎的,毕竟对方一直吵着离开宫城,工作量都加大不少,这种时候生孩子会影响到她的计划吧。
但香取还是出现了,还有清柚没做手术吗?
他没有想太多,只觉得香取像个小意外,给家庭带来了一些惊喜,悠子变顾家了,终于不再给自己弄太多工作,参加家庭活动的次数多起来,清柚也开始主动照顾小孩,外出打比赛的次数变少。
虽然她们对香取的某些态度,让秋代有些觉得奇奇怪怪,但他很快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当家长的总不可能不爱自己孩子吧。
可惜好景不长,悠子后来发现这孩子似乎哪里不对,在告诉琴子小姐香取的异常后,她们把香取带到医院,诊断书判断孩子精神上有问题。
秋代觉得医生在胡说八道,香取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只是内向而已,只是很少对他的话产生回应,怎么能随便说别人家孩子有病呢。
这个小孩没有任何问题,秋代是这么相信着。
悠子看起来也不介意孩子性格太内向,只是之后都把孩子交给清柚,自己继续工作,她们好像达成某种协议,香取大部分时候都归清柚带。
而清柚有时出差照顾不了香取,就又把孩子丢给他。
秋代有些心痛,她把香取放在自己做的儿童秋千上,有靠背有安全带,安全度百分百,想像小时候哄悠子那样的哄他。
不到两岁的香取坐在秋千上,没有任何好奇跟回应,眼睛像死了一样,秋代小心翼翼的推秋千,香取没有大吵大闹。
十分钟不到,小宝宝在儿童秋千上睡着了。
虽然香取的问题没有得到改善,但秋代得到了一张很可爱的宝宝照片,他把照片给琴子看,琴子小姐也被香取睡觉的样子逗笑。
七岁的铃木有崎放学回家,秋代还没给她看照片,她就扔下背包冲到婴儿房,把还在睡觉的小香取亲醒。
小香取除了最开始被惊醒的时候喊了两下,发现是姐姐后,就一脸生无可恋的被抱着。
这孩子除出生那天外好像从没哭过,这也是医生认为有问题的地方,秋代觉得是因为香取本身很勇敢。
有崎抱着香取在宅院里乱走,香取乱动着手脚,有些想挣脱有崎的模样,但奋斗一会儿后就没力气卸菜,小脸垮在姐姐肩上,嘴巴嘟起来。
秋代在旁边小心翼翼护着,生怕她们摔着的同时又很开心。
看啊,这孩子是那么的可爱,怎么会有人觉得他有问题。
香取只是太特别。
等到香取长大了点,清柚发现香取在排球上非常有才能,他教香取打排球,带去一起出差,相处时间一下子增多。
香取就像清柚想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排球天才,但秋代知道,香取拥有的才能远远不只排球。
香取能把积木一个个搭得比自己还高,早睡早起,学自行车不用辅助轮,咖喱饭吃得比谁都干净。
排球很好,但它不是香取的全部。
香取就这样一天天健康长大,婴儿时期的心理问题,早就在家人的关照下亢奋。
像秋代说过的,香取一直很正常。
但随着香取的长大,悠子最终还是离开了宫城。
有崎因为习惯了现在的白鸟泽学校,并没有答应和妈妈走的想法,悠子也没有多勉强,带着香取离开。
家里一下少了两个人,有崎的学校只准住宿,除了周末,家里一般只有铃木琴子跟秋代两人。
秋代果不其然感觉寂寞了,跟琴子小姐的相处很幸福,但琴子小姐会自己穿衣服,自己洗头发,自己刷牙洗脸,不需要他来……
好吧这些其实香取也会,秋代只是太想孩子了,香取还那么小,怎么能跟妈妈去东京那么远的地方。
·
香取回来了,在他检查出患癌后。
秋代像当初不相信香取有问题那样,不相信自己身体有问题,他开心香取能来陪他,虽然香取已经长得比他还高大,并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依赖他。
跟香取比赛下棋,因为想让孙儿更崇拜自己,自信的秋代表示谁输了谁就去染金发。
结果他自己输了,就是作弊也没赢香取,香取果然是特别的小孩,秋代虽败犹荣。
染了一头金发的他事后有些怕被琴子小姐责罚,但并没有,琴子觉得染成金色的白发很好看。
秋代在思考下半辈子一直染金发的可能。
香取的初中要参加什么全国排球预选赛,秋代觉得这次胜利也非香取莫属不可。
他帮不了什么,想着只能给赢比赛的香取庆祝,但他记错了排球的预选赛日期,把半决赛当成了决赛,香取依旧笑得开心,礼花炮产生的碎屑落在地上,秋代下意识跪坐在地上把亮片捡起,香取跟他一起捡纸屑。
“谢谢,爷爷。”
满桌的饭菜都被香取吃干净,秋代很开心,这种感觉比香取最后比赛得冠还要满足。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记忆,他的家人们聚集在他身边,琴子小姐牵着他的手,嘴里说着什么,神态很忧愁,从悠子长大懂事后,秋代还以为她再也不会露出这幅表情了。
有崎看着电视上下午的排球直播,难得没跟她的妈妈吵嘴,因为悠子在跟清柚打电话。
秋代看到赶来的香取是坐在轮椅上,他问怎么了,香取闷闷不乐的说比赛出了意外。
香取哭了,说自己不能参加后面的比赛,秋代说没关系,你已经比任何人都厉害。
他的安慰对香取不管用,香取哭得更凶了,还是悠子让他说点别的。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女儿、孙女、孙儿,还有他的琴子小姐都在他身边。
铃木秋代安心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