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的红裙散发着比太阳还要灼热的光芒。
他微启唇:“你不要在太阳下待太久。”
待太久身体撑不住,这具身体很脆弱。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伊索清晰认识到。
然而就是这样一副脆弱的身体,居然能托着宿主再次活了那么久,宿主还未发现异常。
伊索对这种奇异现象感到好奇,她究竟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但好奇终究只占小小的一部分,比起求知欲,他更关注她本人的动向。
孤僻的少年走进殡仪馆,接手了一具被马车碾死的尸体,消毒过程中,尸体的腐臭气息铺面,强忍呕吐的助理递给年轻师傅硅胶材料,看他一点点细致地修补完尸体的残缺部分。
说真的,他其实很怀疑卡尔师傅跟他父亲一样缺乏恐惧,毕竟谁跟这样一副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相处良久都会害怕,有时还有诈尸现象,日积月累身上还会沾染腐尸气息或者消毒水味。
他不像卡尔师傅一样泰然自若,等他实习完就连夜跑路,再也不接触这类工作了。
给尸体洗净穿衣后,伊索打开化妆箱,细扫临摹,逝者生前的模样栩栩如生展现在面前,他盖上白布,低声嘱咐完助理事项,便摘掉手套来到洗手池。
他缓慢地洗着手,眉眼淡然平静,修长分明的手如玉一般。
走出去时,天色临近黄昏。
你还是被他找到了。
你的头被用力按在木板上,惊恐的目光中,男人笼着一层黑雾,看不清五官,但你直觉就是你的男朋友,你尖叫着,被扯到二楼。
慌乱中,你不清楚自己身体又掉了什么,你听见男人比你还要惊恐的叫喊声,你含着泪水的朦胧视线看过去,是你的内肠掉了一地。
奇怪的是,没有血。
“放过我,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你哭泣着,向昔日的恋人磕头道歉,即使你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把你用力推下楼,混乱的视线里,禁闭的门被打开,玄关处进来的少年动作微顿,凉凉的视线投向二楼。
“伊索,快跑!快!!”你尖叫着,声音嘶哑。
此刻,你多希望他能感知到恐惧。
可惜,他没有。
伊索没动,微歪头,看他的目光从最开始的空然转变成真正的凝视。
他始终相信着,死亡并非结束,此刻他的工作还未结束。
他的手段和本人一样的简洁。
待一切尘埃落定,你坐在窗前,垂头看破开的腹部,双手碾了碾伤口渗出的软液体,酸味扑鼻。
这是……防腐剂。
你怔然地回头,看向入殓师完成最后的步骤,将人整齐放入临时箱子。
他非常熟练装扮死人。
原来是这样……
你已经……死了吗?
等他重新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四目相对,他略微皱起眉头,起身朝你走来,擦去你的泪。
他再次缝合好你腹部的伤口,面色平常地叮嘱你切勿再大幅度动作。
伊索没对你隐瞒过,却也从来没提起过,这几个月,他是用什么心态跟你待在一起的呢?
殡葬馆阴冷的气息久久不去,死者的葬礼上,伊索即使是呆在角落,瞥视他的目光还是太多,那些好奇、带有好感,又或者避讳的目光频繁落到他身上时,令他不禁加重想要回去的念头。
满堂的活人气息最为吓人。
满头大汗的助理跑来,替他接手。
他颔首示意,离开现场。
实习助理好奇地看向他的背影,明明步履同样的沉稳,他却莫名觉得这几个月,师傅离开得过于匆忙,好像前方有什么人在等他。
距离上次伊索来已经隔了一周,在这一周中,你未曾进食,也未曾喝水,直到今天,你仍然没感到饥饿。
晚饭时间,你只动了一两筷。
伊索抬眼看你好一会儿。
“你看起来很憔悴,发生什么了?”他声音响起。
你摇头不语。
在第一次你求助他的当晚,伊索把你的所有血都抽了出来,如今的你,不管洗多少次澡,内壁防腐剂的味道仍然挥之不去。
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抑郁的神情在你面色浮现,你有意隐瞒,却并不知道这只会更明显。
他也不说话,沉默一直延续到他离开。
又颓废了好几天,你才想开。
死了便死了罢,至少你的男朋友真正的死了,你还“活着”,放开心一想,好处还是挺多的。
于是下次伊索来时,你又笑脸相迎。
伊索来值夜班,这是助理第一次看见师傅旁边的女人。
她妆容精致,身形高挑,肤色看着很白,不是师傅的那种白,是他熟悉的略带死亡气息的惨白。
你朝助理微微笑了下,跟着伊索进去。
夜晚,踏入偌大阴冷的陈尸房,伊索走到一具尸体面前,掀开白布。
你的男朋友,也许是他杀死的你的原因,他的脸依旧是黑雾笼罩,看不清,你摇着头,询问伊索这是否就是你的男朋友。
他颔首不语。
丢进焚烧炉焚烧的过程中,你有些恍然。
他能成为你的男朋友,自然是你喜欢才答应的,可惜识人不清,确认关系后被他虐待,手拳相踢已是家常便饭,提出分手被他视为背叛,惨遭报复。
辛好……他已经彻底死亡。
“他终于死了。”你轻松呼出气。
伊索瞥了你一眼,声音低沉:“死亡不是彻底的告别,被人遗忘才是。”
你撇嘴:“那我真希望把他踢出我的记忆。”
听你一说,伊索那张被口罩遮住的脸稍微柔和了下。
“我也希望。”
她的记忆不应该再被别人涂抹色彩,无论好、坏,他都不允许。
这道淡然的声音好像要随风飘散,却实打实的传进你的耳朵。
“……”你揉了揉耳朵。
抬眼,撞进他平静的灰色眼眸中。
他的发色和瞳孔色都极为罕见,除去他冷漠疏离、古怪孤僻的性格,大抵是很受欢迎的男神。
将一个人毫无痕迹的抹杀掉,你却不会因此觉得他危险,大抵是你已经经历过更恐怖的事情了吧。
安静宁和的中午,听闻伊索养父去世的消息,你打起伞来到伊索家。
他开了门,看见来人是你,有些微怔,侧身让你进去。
正中央的盒子里摆着还未下葬的养父,你凑近一瞧,惊呼出声,捂住嘴抓住伊索的手臂,不敢置信道。
“他还有呼吸!他还活着!”
伊索他在给活人入殓吗?
看着伊索平静的脸,你有些头皮发麻。
他轻轻地推开你的手,将盒子盖上,隔绝了卡尔先生目眦欲裂的脸。
“不,他活不了。”他轻声说着,“他已踏入天堂的边缘,而我,自是他的接引者。”
明明已经死亡,你却陌生的感受到凉意从脊背攀爬。
是不是当初,伊索也是那般,看着你的呼吸从微弱变得停滞?
“伊索……你别这样……”你不禁落泪。
他瞥过你,转身朝你走来,捧住你的脸亲密说道。
“我一直都这样。”
他实在是喜爱面前女性的冰凉肌肤,那双无神的双眼,以及她身上的防腐气息。
他把你抱起来,半强硬地带你来到他的房间。
房间里放着一口的棺材,里面有各种鲜花铺垫,你的身体被轻柔放上去,无力地瘫在棺材里,被他按着无法逃离,瞬间明白过来,你早已成了亲自上门,他等候已久的猎物。
伊索的目光久久凝视你,带着古怪的满意和些许兴奋。
“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你很适合这里,就让它成为你新的床铺,好吗?”
他一遍遍地,不带情、欲地临摹着你的脸部轮廓,嘴角勾起略微笑容。
只属于他的,活死人。
【完】
小番外
兴许是身体缺少了血色,猩红的裙子得到你的青睐,你的衣柜里是清一色的红,旁边就是青年的西装。
伊索的身高隐隐有超过你的趋势,这很正常。
他变得越来越成熟,稍长的头发被扎在脑后,长开的漂亮脸一如既往的淡漠,受他影响,你的气质和他越来越接近,很多人看见都说你们有夫妻相,连助理也喊错过你几次师娘,伊索没有解释,你也不多浪费口舌。
不解释就是默认吧,毕竟你们什么都做了,你不觉得他是翻脸不认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