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末,宴席散去。
沈云薇走之前看了一眼站在江渚身边的江浔也,只留下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谢鹤安始终注意着这边的动向,对沈云薇的眼神自然也不会错过,他顺着视线也看了江浔也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宴席上的江浔也成长了不少,没了当初风风火火的鲁莽劲,反倒是沉稳了起来,多了几分读书的气韵。
可谢鹤安却难免去想,想当初那个连发丝上都沾染着少年意气的他。
思及此处,谢鹤安再转头,就已经不见了沈云薇的身影。
夜色愈浓,见起了风,芸依将手里的披风给沈云薇披上,她没有坐步撵,而是选择走回去,长长的宫道上,除了她们两人,就只有几个路过的宫女杂役。
芸依望了一眼天色提醒她道:
“殿下,戌时一刻了。”
沈云薇闻言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高悬于顶的圆月,静静等待着身后的动静。
片刻。
“六殿下!”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转身迎上了来着。
太清殿,侧殿是鸿嘉帝的日常寝殿,原本一尘不染的地方,如今却脏乱不已,一地的酒气夹杂着不明粉末掺和出的粘稠物,就连帷帐也不能幸免。
沈云薇来的时候在殿前遇到了纪清俭,很明显两人都是被鸿嘉帝派人唤回来的。
但纪东却拦住了两人,纪清俭不明所以的斥骂了一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拦着我们做什么?”
纪东不解释,只是让他们稍安勿躁,沈云薇见状直接转身,果不其然还有人来,纪清俭看她如此便也跟着回头,就见到江渚带着江浔也一同前来。
谢鹤安也来了。
这是沈云薇没有想到的。
但谢鹤安面色不善,沈云薇有些疑惑。
等到人齐全了,纪东才带着众人去了侧殿,见到了那一片的狼藉。
“这……”
纪清俭抬手指了一下,倒像是个父亲受难来讨公道的好儿子。
沈云薇环视了一圈,问道:
“父皇呢。”
纪东先是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纪清俭,随后用沈云薇能够听见的声量恭敬道:
“陛下在暖阁。”
沈云薇点头,没有再管这里的声响,转身去见了鸿嘉帝。
谢鹤安没有传召,故而只是在殿外等着她,见她出来,谢鹤安即刻上前一步关切道:
“殿下,怎么了?”
沈云薇看了他一眼道:
“先陪我去见陛下吧。”
谢鹤安点头,两人并肩去了暖阁。
鸿嘉帝见沈云薇来,不虞的面色稍减,内侍为他递上一杯清茶,他也没喝,而是放在了一旁沉声道:
“带江家女上来。”
沈云薇与谢鹤安站在一侧,见蒋过押着人上来,眼中的神色都变幻莫测。
沈云薇不动声色的捋了一下袖口,而谢鹤安则是在心中默默感受到了接下来有可能要面临的狂风骤浪,不是他自己,而是江家。
鸿嘉帝挥手,蒋过松开江氏女站在她身后,江氏女虽然被绑着手脚,可却没有弯下腰,而是跪得笔直。
沈云薇盯着她的脸,发觉她跟江皇后很像,却又不太像。
她们都有着同样的一张鹅蛋脸,一双柳叶般的眼睛,含着月色,冷漠而高贵。
可偏偏,她们不是一种人,沈云薇不禁低下头,回想起江皇后的模样。
江家这人选的很好,只可惜,她是人,活生生的人,她不会再重蹈江皇后的覆辙,不会再被困在深宫里。
“刺杀皇帝,好,好,很好。”
鸿嘉帝似乎是被触及到了底线,连道三声好,声声都带着帝王的杀伐气。
沈云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去问:
“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原召江氏女侍奉,可江氏女却偷用禁药意图谋害陛下。”内侍开口,回答了沈云薇的问题。
沈云薇眉尾轻挑,谢鹤安震惊地看过去,又回头看向陛下。
“臣江渚携臣子江浔也,恭请陛下圣安。”
暖阁外,江渚和江浔也跪在地上,很显然是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原委,纪清俭也在,纪东把人带了进来。
沈云薇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
倒是谢鹤安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