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朵愣了一愣:“什么情书?”
高家乐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她是真的表示疑惑,轻轻“啧”了一声:“宣朵你这有点伤人了啊。”喝了一口酒垂下头说,“我哥诓我说坚持就会有效果,我给你连续写了一个多月的情书。”
如果是一两封,宣朵可能真遗忘在记忆洪流里不留痕迹了,或者压根就没发现,但如果是一个月,三十来封情书不是个能轻易忽略的体积,而在宣朵整个学生时代,不,整个前一生里都是独树一帜的壮举,宣朵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宣朵看着好像有点伤心的高家乐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送错人了,我没收到啊。”
高家乐抬头看向宣朵,眉头轻轻皱着:“我不至于那么不上心吧,连送的人都能搞错是有多敷衍。”顿了顿又说,“而且最后一封你还回我了。”
宣朵:“回你?”
高家乐:“对啊,别再说我弄错人了,你的字丑得很特别,很好认。”
宣朵沉默了一下,问:“我回你什么?”
高家乐:“挺短的,‘我不喜欢你,抱歉’。”
连口吻都和高中时的宣朵对得上,她当时有一段时间就是喜欢在一句话后面缀一句礼貌用语,这下想否认都觉得自己在抵赖。
宣朵觉得事情开始魔幻了,难道自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失过忆?除了这件事她还有没有忘掉别的事情?
高家乐似乎真的喝多了,在宣朵面前开始絮絮叨叨:“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追一个女生,被拒绝了解还拒绝得那么干脆,一点余地也没有,说实话挺伤心的,而且我一直觉得你是有点喜欢我的,没想到最后都是我的错觉……”
宣朵没在听他剩下的话,她在努力地思考自己的记忆是否残缺,但是很多记忆都太久远了,顺序都错位了……她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收过一个月的情书。
高家乐被拉走后宣朵换了个地方发呆,觉得身体有点发热,脑子还晕晕的,宣朵慢吞吞地思考,怀疑是这里酒味太浓自己被熏到了。
酒吧里灯光闪烁晦暗,宣朵靠近每一丛人群,始终没有找到林见清。发热症状加重了,宣朵甚至觉得皮肤上开始泛起细密的痒,带得宣朵情绪开始不耐烦起来。
宣朵靠近一个虚掩着房门的房间,听见里面模模糊糊的人声,她脑子里各种声音高高低低,无法判断里面有没有林见清的声音,正打算推门而入时手腕被拽住。
宣朵回过头,看见林见清脸色忽然变了,掐着宣朵手腕的手指收紧:“你喝酒了?”
宣朵只看见林见清的嘴巴在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觉得被林见清掐住的手腕缓解了一部分焦躁,于是把另一只手也递给她:“这只也要。”
林见清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很着急,拉着宣朵往外走,宣朵跟着她几乎踉跄,对林见清没有满足自己的要求感觉有点生气,用力挣了挣手腕,没挣开,还是被林见清拽了出去。
出门迎面撞上一道惊雷,劈得两人步子一顿,宣朵愣了一下,脑子里的热燥散去一些,看见眼前的瓢泼大雨。
林见清暂时松开她的手去撑她们来时带的那把伞,但是伞骨已经彻底散架撑不起来了,林见清将外套脱下来盖在宣朵头顶就拉着她往雨里跑。
宣朵还不明白林见清要干什么就被胡乱塞上了车,林见清给她系安全带时卡扣扣了三次才成功,然后从另一边上车,拖着宣朵的脸一边解她领口的扣子一边焦急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多不舒服?呼吸有没有不通畅?感觉到疼吗?”
宣朵用力眨了眨眼睛,车里很安静,她看得清林见清的表情听得清她的声音,身体反应随着时间逐渐明显起来,熟悉的疼痛和闷窒感,心脏像被丝线勒住,宣朵需要慢慢地深呼吸才能获取足够的氧气,她过敏了。
宣朵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为自己澄清:“我没有喝酒。”声音出口断了一截。
林见清松开她飞快启动汽车,哗哗的雨声打在玻璃上,过敏反应越来越严重,宣朵觉得有点难以忍受,她想跟林见清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侧头看见神色严峻的林见清又闭紧了嘴巴。
过了会儿宣朵还是没忍住:“林见清……我可能忘了很多事情……但是没有忘记你……”说这话时宣朵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所以不确定林见清有没有听见,但是她觉得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所以还是说出来了。
汽车突然一个急刹,宣朵快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感觉脸颊被拍了拍,林见清离她很近:“宣朵,我去给你买点药,你等等我。”
宣朵抬脸看向林见清,还没有回复林见清就松开她转身奔进了雨里。
又一道惊雷落下,车内突然一片明亮,宣朵在白茫茫的光里愣了一瞬,然后完全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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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朵觉得自己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自己是被吊起来的,悬空感告诉她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但是心理上宣朵却并不着急。
她想掉下去就掉下去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活着也不见得不糟糕。
宣朵听见下面有人喊她,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仔细听了很久,才听出来是向悦的声音,向悦在骂她,但是边哭边骂显得很没有威风。宣朵还听到了王诗芬的咒骂,骂她为什么要死不早点死。
那些嘈杂的声音慢慢微弱,宣朵又听到了一些安宁和缓的声音,许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电流特有的质感,许安说:“宣朵,z城明天要下雨,你记得出门带伞。”
过了一会儿许安又说:“算了你不用带伞,我来接你吧。”